日子流水似的滑过,转眼三年过去了。新月从15岁的毛丫头长成18岁的俏闺女,越发出落得水灵动人。那肉皮子越发白嫩,就像南豆腐上抹了一层胭脂红,那身条也长开了,比她爹高了一头半,身量却只有他爹的三分之一个粗细。她吃的不多,人瘦,可那胸脯吹了气一般呼呼地长了起来,宽大的油腻的罩衣别处都是松垮垮的,唯有胸口处鼓鼓囊囊的快要顶破了一般。她站在柜台后还好,最多是个画上的美人,最要不得的是她走起路来,那纤细腰肢快要掐断了似的,那挺翘的屁股几乎要冲破厚实的长裤。每每她走过,总有男人看直了眼,男人看得多了难免有女人气不过,那些女人用棉花把胸口也填得满满的,的热天裤衩里也絮上棉花,想学几分新月的姿态,可惜假的终究真不了,男人们还是只想看新月沾着猪油的罩衣。
嫉妒是把刀,比新月的刀更厉害,慢慢的小镇上又开始流传新月当年退学的缘由,女人们如释重负:“打小就知道烫头发浓妆艳抹勾引男学生的女娃子她们好人家的姑娘自然比不过,那狐媚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得多了顾家人自然知晓了,可说的多了反倒不知道到底是谁说的。老顾两口子气得睡不着觉,自家闺女冤枉呀,别说什么化妆打扮,新月连衣服都不肯穿鲜艳点合身点,那一头卷发更是在退学后就剪得短短的,扎在脑后像一个小雀尾巴。
新月不生气,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还能拿猪尿泡把人嘴堵上?只是她更不愿意上街了,除了买肉就在家窝着。
陈皮年过三十,还是光棍。他知道他和新月岁数差的太多,老天瞎眼也不会把新月配给他,可他就是忍不住在顾家肉摊子附近旋摸,瞅着顾屠夫不在的空档连忙去买点肥膘切点猪肝啥的。想借着拿肉摸摸小手,可一年四季新月都戴着手套,想说几句荤话过过嘴瘾,新月每次都把肉丢给他再不说一句话。
这天陈皮又摸了过来,他要半斤猪五花,还要切成肉片。平日里新月只割肉不切片,可经不住陈皮纠缠,还是切了,都快切完了,陈皮把手指尖凑了上去,一个不留神拉了道血口子。那陈皮被宰了一样嚎叫起来,顾婶子忙从后院跑出来看究竟,还不等她赶过去陈皮已经抓着新月的袖子把她往外拖。
“哎呦,疼死我了,我的手指头算是废了。顾家妹子,这可是大拇指,能评伤残的。哎呦,我干不了活了,我筷子都拿不了了。”
顾婶子忙把两人分开,掀起衣襟就要裹陈皮手上的伤口,陈皮趔身闪开,把手举得高高的大声喊道:“什么一刀准,一点都不准,切个肉片把客人给切了,我看顾家妹子也别出摊了,早点嫁人去吧。”
顾新月不说话,把手里的刀冲着半扇猪肉甩了出去,刀身插在肥膘上,刀把儿颤悠悠的晃来晃去:“我瞅瞅,咋就伤残了?真残了我赔!”
陈皮看着还在晃悠的刀把儿,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说:“你自己瞅,是不是流血了?指尖血,心头血,我被你拉伤,流这么多血,可不该赔?”
新月瞅着快要结痂的伤口,说:“我在后面切肉,你在前面站着,隔着快一米的案板,怎么就把你手切了呢?”
“你一个女娃子,手艺不到家,我瞅着切完了去拿肉,你倒好,把我当肉切!”陈皮死赖到底。
“成,我说不过你,那就赔,你这几滴心头血打算卖多少钱?”
“街里街坊的说啥钱,怪伤情分的。哥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妹子,你看我这手伤了,做不了饭,洗不了衣,你帮我做几天家务就成。这不快晌午了,走,给哥做个猪肉拌面去。”说着伸手就要拉新月。
新月腰肢一扭,转身把切肉刀拿在手里,指着陈皮的鼻间,冷着脸说:“要我伺候你也容易,我先在你身上捅几个透明的窟窿,你躺着,我连屎尿都给你伺候了。”说着挥刀向陈皮刺了过来。
陈皮哇哇大叫着跳着脚躲了开,再不敢纠缠,边跑边骂:“疯子!杀猪的都是疯子,长得再好也嫁不出去,我呸!”
顾婶儿的胖脸吓得煞白,抖着手握着新月的胳膊,快要哭出来:“闺女,你咋能和那个二流子豁命呢?你是瓷器他是瓦片,伤了他搭上你划不来。”
新月弯腰拍了拍她娘发抖的后背,笑嘻嘻的说:“娘,你放心,我就吓唬吓唬他,不能真捅他。你说得对,我金贵着呢,才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娘俩说笑着回了屋,看热闹的人也慢慢散去了,自这日后说新月闲话的人都开始小心翼翼,他们背后嘀咕:“杀猪的骨子里带着血腥呢,惹急了顾家人真能杀人。据说老顾家祖上杀猪前是刽子手,看来不假。”
一场风波只是平淡如死水般的小镇上的一个小浪花,没几日就淡了下去,陈皮再没出现过,据说也去了新疆,新月还继续卖肉,还是像从前一样一刀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