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泥草房从外观颜色看上去基本都差不多。老家是大平原吗,房子自然都是坐北朝南,一排排从东到西,前后三趟街。站在房顶东西瞧去,村庄东西就像牛拉车,压在牛脖子上地牛鞅子似地。秋天家家户户地房顶都会做晾晒场使用,收割地葵花、饭豆……都会弄到房顶晾晒整理装袋。
屯子的正前方,就是屯子里盖房取土的黄土坑。大概有四五米深,东西两侧分别有个缓慢进入坑底的小路。这样布局的黄土坑几乎每个屯子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也许是当年的风水布局或者是排水方便的关系吧!黄土坑年年夏天屯里所有的积水都排放到了这里,给大伙带来了方便的同时也给一些家庭带来了很多伤痛。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下的是沟满壕平,早上天就放晴了。午后村民们都在房后的大树下唠嗑休息中,突然从最前街传来孩子的哭喊声,撕心裂肺的。原来是朱全家的三小子,边往家跑边喊:“快来人呀,我二哥掉水里了,救命呀……”,听到信儿的男女老少都快速集聚到大坑沿。刚才在这除了老朱家哥俩外,还有李富家的大小子李大筐和宋德贵家的二驴子。这几个孩子都是班顶班,十一二岁。应该只有老朱家小三只有九岁的年龄。几个孩子摔玩泥炮不过瘾,要比比谁胆大,顺着靠西边这个缓坡往坑里走。经过大家简单的询问后,去年刚刚复员转业兵李大麻子的儿子李春福二话不说,准备下水救人。春福复员回来被安排在外地工作。昨天刚回来看看他家的父母。正巧赶上了这事,要不然这屯子真没有会游泳敢下水的。
顺着孩子指定的地方“噗通”就下去了,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附近村屯的都来了。大家干着急,只能看着春福在水里上来下去的探摸。
这时朱全的媳妇嚎啕大哭,光着脚丫子疯了似跑了过来,她正在自家的秧颗地摘豆角子呢,听到她她老儿子的哭着喊着说他二哥出事了,当时就懵圈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扔下豆角筐就往大坑沿跑,鞋都跑丢了。跑到地方直接就晕了过去。赤脚医生周大夫紧急处理,才缓过来。
缓过来后看看还没有老二上来的信息,就继续哭并告诉身边的人上甸子把当家的朱全叫回来。朱全和15岁的大儿子正在甸子上打羊草。其实村上早都有人骑着快马去送信了。那个时候交通不发达,加之连续多日下雨甸子上根本啥车都走不了,所以骑着快马去送信儿。
老朱家的哥兄弟、老太太都来了,大家一面派专人看管朱全媳妇,一面协助春福在水里反复的潜水探摸。大约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春福吃力的浮出水面,手里拽着朱家老二使劲儿往上托,大家看到找到了,将事先准备好的大绳子甩给了春福,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他俩拉上了大坑沿。孩子啥都没穿,手脚已经僵硬了,嘴里有呛水的痕迹。双臂向前屈伸着,双腿稍微蜷缩,剧众人推测,这孩子顺坡走的时候突然脚底滑倒,然后扑腾掉入旁边深坑里,呛水就再也出不来了。
此时的大坑沿哭声震天了,朱家的女人们都哭的不行了,这事太突然了。
春福累的也不行了,多亏是当兵的出身。赶紧换上衣服,疏导围在大坑沿的人们。大约一个小时,朱全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看着已经走了的二儿子,再看看已经几次抽搐的老婆时,眼圈也红了,眼泪没有掉下来,再次让老婆看一眼老二。众人们已经为老二买了一套新衣服已经穿好。随后就让家人赶紧把他老婆送回家,叮嘱周大夫一定要看管好。
下午一刻没停的就把老二给送到殡仪馆给火化了,然后将老二的骨灰扬在了回家的路上了。
朱全的心也痛,自己养活了十二年的亲儿子就这样的没有了,但是他看到悲痛欲绝的老婆的时候,让他没有办法在犹豫了,人已经走了,不能再这样眼瞅着这么折磨家人了。他强忍着悲痛不停的安慰着妻子。
老大朱龙协助着叔叔伯伯们处理着家事,哪用哪到,脑袋里也都是自己和二弟一起玩耍的场景。三儿紧紧的抓住母亲的手也是泪流不止。当母亲看到三儿这样的懂事乖巧的时候,心也慢慢的的平稳了下来。
晚上朱全赶到李大麻子家想谢谢春福的时候,春福已经回去上班了,临走时说,嘱咐母亲让这几天多来朱全这儿,照看开导开导他们。
屯子里基本上都是转着圈的亲戚,互相帮助互相照顾都是正常的,何况朱全的老婆从小就很可怜是这个屯子的孤儿,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长大后经人撮合就和朱全成了家。两口子踏实肯干,朱全知疼知热,两口子挨肩生了这三个大小子,眼瞅着都能干活赚钱了没成想,二小子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时间会让一切冲淡的,为了明天谁也不会永远的活在痛苦之中,一家人的心都在慢慢的平静中修复着。这黄土坑吃人了,屯里的孩子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往这里来了,但是过段时间后这里没有水的时候依然是孩子们淘气的游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