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茫的树叶中,就这一片,它骄傲地面向太阳,在呼唤着阳光。于是我把它收进了我的草帽。
有一片树叶如此孤单地坐在这里,身上还受伤了,我要把它带回家吧。
我在阳光下等一片树叶。它摇摇欲坠,在风中舞动的样子吸引极了我。看起来很有可能掉下来,掉下来后我就会把它带回家。它和它旁边那一片,同样地,我要带回家。风一直吹,那么温柔,叶子和它的舞伴那么优雅,看起来那么脆弱却又十分顽强地挂在树顶的枝头。看来我无法等到你落下来了,就让你继续在树上,在风中起舞吧。
我在风中等待一片树叶。时间它不告诉我它要去哪里。我在风中等待一片树叶,而我的心一点也不着急。它掉下来,不会狂喜,它不落下,不会悲戚。我突然好喜欢这样的自己。
我在风中等待一片树叶。我在心里向它呼唤,它看起来对我并不在意。于是我也将它暂时“抛弃”。春天的阳光多么舒适,这里的人儿多么欢乐。我摸着这郁郁葱葱的“杉树”,对,只是我叫它杉树,我不知道它是不是杉树,我也不知道它叫做什么树。它们多么美啊,绿得沁人心脾。它们多么柔软啊,虽然看上去是那么地锋芒有如针戟。我想採下一枝带回家,可我舍不得将它摘下。那就走吧。果真一切自有天意,杉树丛中的一抹红吸引了我的目光,有一枝树叶它已经枯萎啦,我可以把它折下带回家。它那么庞大,我还是想要把它带回家。
我在风中等待一片树叶,风吹打着树叶,也吹拂着我。时间静静,静静,我的脚步慢慢,慢慢。我在风中等待一片树叶,我却一点也不着急。我抱着草帽里收集的树叶,坐下,坐在春天的草地上。我对着镜头甘之如饴,此刻只感受得到自己。我看到照片里路过的行人,但他们路过时我只看到自己。
我在风中等待一片树叶,可我一点也不着急。我被阳光下一片翠绿的叶子吸引,我走过去想要把它收集。哎呀,它原来竟患有“残疾”,不知被谁还是自己从中间撕裂,留下一道深褐色的痕迹。那一瞬间我对它心生嫌弃。可不知为何我仍然被它吸引。在经过几秒的心理斗争后,我将它收在了我的草帽里。
此刻我看着它,看着被我带回来的叶子们,突然觉得它们就是我自己。所以哪怕患有“残疾”,我也必不会将它抛弃。它们都是我自己,哪怕患有“残疾”,我也不会抛弃。它们的残疾并不妨碍它们的美丽。
我看着带回来的叶子们,它们各自有各自被带回来的原因。有的是因为它的美丽,完美的美丽。有的是它就那么孤零零的一片长在我眼前那根树枝,那么显眼,我没有理由视而不见地离它继续前行。有的是因为特别,有的没有原因。还有那颗松子,对,我知道它极有可能根本不叫松子,但此刻我想要这么叫它。它吸引我的时候,我不知道该不该带它回来,因为它不是树叶,而我要收集的是树叶。它还是躺在了我的草帽里。它就是我的树叶。在别人眼里,它大概不叫松子,它不是树叶,可是有什么关系,它是我眼里的苏格拉底,它让我看到了无与伦比的美丽。
我看着带回来的“树叶”,它们被我摆放得整整齐齐,它们在我眼里呈现着说不出的美丽。我看着它们,就像看着我自己。我爱的自己,我引以为傲的自己,我不接受的那爱着自己的自己。我为什么不能接受自己赞美自己?我怕别人笑我神经病,我怕我赞美的自己他们根本瞧不起。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在意那些我以为是的家伙们。我看着我的叶子们,它们那么安然地待在那里,它们才不在意,我要它们往东还是向西。它们那么随心随意,我把它们放在哪里,它们都洋洋得意,都毫不伤心。不管我把它们放在哪里,它们依然各自美丽。哪怕我把它们放在泥土里,明年它们将是护花的春泥。我的叶子们,它们真的毫不在意。
我看着我的叶子们,不敢再说就像看着为自己。它们那么毫不在意,它们比我喜欢自己。它们毫不在意身处何地,它们只管优雅地美丽,它们比我更勇敢地做着自己。
我要成为我的叶子们。我也毫不在意,只管优雅地美丽,不惧往东或往西,不惧别人怎么称呼自己,不惧在土地里化作春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