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夜里梦见过你,梦见你还活着。苏三说。
我笑,是嘛?在梦里约会,这事挺玄幻的。
苏三说,咱们一人一鬼整日见面,不比梦里约会玄幻多了?
我说,那倒是,不过,你要是实在想我,可以下来陪我嘛,毕竟,是你杀了我的。
苏三笑,对呀,是我杀了你呀,谁让我这么爱你呢?你说是不是?
她说着话,怀里的黑猫喵了一声,我虽然是鬼,也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报这个仇的。没等我想完,苏三把骨灰盒盖上,我的眼前又恢复了黑暗。
黑暗就黑暗吧,在我的世界,黑暗即是光明。
思绪飘飞,我想到很多,想的最多的,还是关于我的死,关于苏三,关于我本来活的好好的,为什么就要沾惹上这个姑娘。
1
我和苏三认识的时候,我刚好是感情的空窗期,在一个聚会上,我认识了这个姑娘,当时,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四个字,恍若出尘。漂亮是一定的了,最主要的是气质,似乎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席间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在苏三身上打转,包括我,但我自知我长得丑,所以,仰慕的成分比较大。
我不喝酒,其他男人都在苏三面前展示自己的男人的雄风,酒杯换大碗,大碗过后对瓶吹,一帮二逼黄汤灌多了开始装逼,大呼小叫之后,装逼变成吹牛逼,终于有两个男人发生口角,其中一个胖子一酒瓶子拍到另一个人头上,接着大家乱作一团,劝架的,拉架的,帮忙的,热闹非凡,好似一场绚烂青春般鸡飞狗跳。
我把苏三拉倒身后,说,我送你回家吧。苏三说好,于是我们就出了门,远离这些是非。
出租车上,气氛挺尴尬,司机问,去哪?酒店还是宾馆?我说,哪都不是,我们回家。司机说,行,哥们儿,回家好,省钱还方便。苏三脸色一红说,去XX小区。
车子各种漂移,苏三坐的不稳,我只好扶着她,她脸色越来越难看,我问怎么了,她说有点晕车。我问还有多远,她说,快了,差不多还有两条街就到了。我说,不然这样吧,我们下车,走一会,假如你不怕冷的话。苏三点点头。于是我跟司机说,师傅,停车。
我们走在高架桥上,桥下车流聚散,满眼都是晃眼的车灯和喷着尾气的车屁股,一切都是忙忙碌碌,一切又都那么虚假,似乎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由车屁股和霓虹灯组成的幻境。我把外套脱下给她披上,她也并未拒绝,于是我俩并肩走着,沿着这条暧昧的路。我问她舒服点没?她说,好多了。谢谢你,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江小白,你呢?苏三,她说。
我打趣道,苏三?苏三起解的苏三么?她说是,就是那个苏三。
我并不追问她的真名,萍水相逢,我们连逢场作戏的缘分都未必有,她叫苏三也好,苏四也好,都是代号。假名字也是一种伪装,有时候虚假的伪装反倒更能让人放松。反正这个世界真实的东西并不多,我们每个人不都是或多或少的活在一个个谎言和面具之后么。
到了她家楼下,一家烧烤店正在营业,苏三说,这家的海丁非常不错,有时间的话,一定要请你尝一尝。我说,不用选日子,就今天就挺好,良辰美景好下酒。走,我请你。
海丁确实不错,我基本没吃出什么滋味,心思都在苏三身上,诸位莫怪,我并无龌龊想法,只是觉得这位漂亮的令人发指的姑娘在身边,傻逼才有心思吃东西。苏三倒是放得开,白生生的脸上飞起两朵红霞,端的美艳动人,一顿宵夜过后,苏三似乎醉了,朱唇轻启,笑语盈盈暗香去,我也用果汁儿把自己喝醉了,心似百抓齐挠乱糟糟。
扶她上楼,为她弄了湿毛巾擦脸,又服侍她喝了一杯热水,这姑娘似乎清醒不少,我怕我会把持不住,起身要走,她抓住我的胳膊不撒开,却不让我上床,我挣脱未果,她却忽然沉沉睡去。
坐在地上,由她抓着我的胳膊,似溺水之人抓着稻草一般不放手。我心里不知是哭是笑,细想一下,好像是高兴的成分多一些,见她已经开始轻柔的呼吸,长睫毛忽闪忽闪,终于沉沉睡去,我用另一只手把台灯调暗,灯光发出糜烂的昏黄,在昏黄之中,一只黑猫从窗台跳下来,似乎在呵斥我一般。于是我一夜未敢造次。
这一夜无话,天亮时我终于醒过来,却发现我一个人正在床上躺着,苏三的被窝里似乎有一股诱人的奶香,我悄悄打开被子,身上脱得仅剩一条内裤,内裤中央正昂首挺胸。
苏三穿着我的衬衫,推门进来,我盖好被子,问,我怎么在床上了?苏三说,你不知道我把你弄床上来费了多少劲儿。来吧,吃点早餐。
你们知道么?虽然我现在已经死了,但是每次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心里都是一阵的甜美,女人最性感的时刻,就是光着腿,穿着男生的衬衫,我心猿意马,哆嗦着接过牛奶,却不小心洒在被子上,忙把碗放在一旁,低头去弄那牛奶,苏三的双手也刚好伸过来,我俩双手碰在一起,头挨着头,我不经意之间从她的领口看了一眼,一片缓缓的曲线,她里面什么都没穿,我再也忍不住,去他娘的牛奶吧,伸手抱住了她……
……(此刻省略你猜多少字)
2
我在苏三的床上睡了三天,这三天我俩整日颠鸾倒凤,次次尽兴,有几次差点死在她身上。
我记得那天苏三正在厨房洗水果,水声哗啦,我从床上跳下去,光着脚去厨房,从背后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说,苏三,你真美。她手里拿着一把餐刀转过来,说,是嘛?我说是。苏三说,你们男人没一个说实话的。我说,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说的是真话。我都想一辈子死在你身上了。
苏三说,真的吗?我点点头说真的。苏三用餐刀划过我的身体,冰凉的刀刃从脖子一直划到内裤,刀尖一转,已经把内裤划开,我从未受过这种刺激,心说姑娘,你这是在玩火!猛地推开苏三,撕开她身上的衬衫,疯狂的亲吻着她躯体的每一个部分,她闭着眼仰着头,享受着我的狂热,恰在此时,卧室里我的电话忽然响了。
此刻别说电话,就是世界末日来了,也不能熄灭我心中的欲火,电话似乎在和我比耐心,响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苏三说,你来电话了。我说,不管她。苏三说,还是去看看吧。我万般无奈,回到房间,电话却停了,来电显示:佳佳。
我的前女友。
电话虽然不响了,短信却一个接一个进来,我有意不看,苏三却在我身后说,谁?我说,一个朋友。苏三说,女朋友么?我说,不是。苏三说,为什么不看看都写的什么?我说,没必要看。
苏三拿过我的电话,一条条翻起来,她脸上表情慢慢变冷,我不知短信都写了什么,肯定是不太好的东西,苏三扔下电话说,是你女朋友么?我解释说,前女友。分手一个月了。苏三冷笑说,你的前女友怀孕了。恭喜你,喜当爹了。
我脑袋嗡的一声,说,开什么玩笑?
此刻我并未着急的拿起电话,佳佳已经是过去式,而我的未来此刻正在吃醋,我说,爱他妈的谁谁,苏三,你别生气。
苏三穿上衣服,说,江小白,时间不早了,你走吧,我就不留你吃饭了。我几乎是疯狂的抓住她的肩膀说,苏三,请你相信我,我和她已经结束了,咱们这三天,你难道不快活么?我不想跟过去再发生一点纠缠,我想要你,要你,要你。苏三似乎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又黯了下去说,江小白,谢谢你给了我三天的欢喜,我打算忘了你了。
我说,好,既然这样,那我们来个吻别吧。
于是我就开始亲吻她,搂着她瘦弱的瑟瑟发抖的肩膀,在她唇上吻下去,这一吻几乎耗尽了我的力气,我闭着眼似乎感受到苏三的脸上开始流眼泪,然后她咬住了我的唇,我“唔”了一声,似乎嘴唇被咬破了,双臂用力把她抱起来,近乎疯狂的一边亲吻她一边撕开的衣服,开始的时候她还试图挣扎,后来便渐渐顺从,最后渐渐开始迎合,那时候我的血液里流淌的是痛苦的快感,此刻电话又传来一条信息,我靠着直觉反手把电话扔进了一个盛着咖啡的马克杯。
疯狂中的我呢喃着:苏三,别让我离开你,我已经中了你的毒,不要给我解药,不要让我醒过来。
苏三轻声呻吟:我又何尝不是中了你的毒!江小白,我害怕,害怕这是你给我的梦,我受不了跟别的女人分享你,给我,我想让你给我你的命。
我咬着她的耳朵说,那就让这个梦做的再真实一点,苏三,我要让永远都不要再这个梦中醒过来,我要就这样一辈子,我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
苏三翻身上位,像一条蛇,我痛苦的坚守阵地,忽然感觉胸口发凉,苏三手里正拿着那把从厨房带来的餐刀,此刻刀尖正插在我的心脏部位,我忽然开始紧张,但此刻正是天人交汇,我眼睁睁看着她举起刀子,插进了我的心脏。
血喷出来,到处都是,床上,我的身上,她的身上,脸上,头发上,然后是第二刀,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到疼,反而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快感,当然这快感转瞬即逝,苏三第二刀又落了下来,我开始抽搐,伴随着我的抽搐,苏三似乎也达到了高潮,她拎着刀子,温柔的俯下身子,说,江小白,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的血继续在飙,那只黑猫不知什么时候跑上床来,然后猫脚上带着我的血,满屋子乱走,到处都是红色的猫脚印,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3
以上,就是我死亡的原因。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根本就是骗人的,死了还风流个鸟!
苏三收拾了一个礼拜的房间,然后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人偶,据她说是请高人施了法的人偶,我的灵魂被禁锢在这个人偶上,然后又被装进了一个骨灰盒。苏三每天都打开骨灰盒,跟我说说话。这画面相当之灵异,尤其是在半夜的时候,她喝着咖啡,我孤独的看着,我俩倒真的是永远在一起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苏三说,她总不能和灵魂做爱,虽然她是爱我的,但是,她需要的精神上的我永远忠诚于她,而她的肉体也需要男人的爱抚,所以,我死后的第三十天,又有一个男人进了她的房间。苏三特意把人偶拿出来,放在梳妆台。让我看着她和这个男人温存。
我能怎么办呢?传说灵魂都是有法力的,但是从未有人教过我什么咒语之类的,我只能看着那个男人——苏三叫他阿力——在苏三身上欲仙欲死,当他们苟合的时候,我甚至大喊,苏三,你个婊子!但是苏三只是一笑,然后扭动的更加疯狂!我又喊,阿力,傻逼,快离开这里。可是阿力听不见我的喊叫,真是他妈的悲哀。
阿力断断续续的来了一个星期,我每次都在他们做爱的时候恶毒的诅咒苏三不得好死,但是没用,我越是骂她,她就越开心。
我只能孤单单的在梳妆台上看着,这一个星期,我的怨气似乎原来越大,终于有一天,我似乎能从梳妆台上下来了,原来一个人的恨可以有如此的力量!此刻我是兴奋的,而这一对男女刚刚苟合完毕,苏三去了洗手间洗澡,我悄悄的溜下梳妆台,飘到床上,怒火攻心的我原本的计划是打算掐死这个阿力,但是,但是,但是!
我的双手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而这个男人还在熟睡,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飘到洗手间,透过半透明的毛玻璃,里面苏三的妙曼身躯若隐若现。
我又飘回到了床上,我得做点什么,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我现在是一个无主的孤魂,没有力量,跟人间阴阳相隔,我没有法力,可能是我的怨气还不够。
阿力还在熟睡,他翻了一个身,纵然于事无补,我还是向阿力再一次扑过去,这一次,我的双手居然伸进了他的头颅。我赶紧又把手抽了回来,然后又扑了过去,随着阿力的呼吸,我的整个灵魂都进了阿力的脑袋中,一阵眩晕,我跟阿力的魂魄碰了面,他还在懵逼状态的灵魂,怎么能是怨气满胸的我的对手,我的满腔的怒火发泄在了阿力的灵魂身上,三拳两脚就把他揍的昏迷。
现在,阿力的身体是我的了。
一阵欣喜过后,我渐渐冷静下来,继续假装睡觉。而苏三,刚好从洗手间走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到梳妆台,看着那个人偶,说,江小白,你看,我美么?
4
我假装在床上醒过来,心里冷笑,嘴里不动声色的说,宝贝儿,你在跟谁说话呢?
苏三回头说,没跟谁说话啊,你醒啦?我点点头,说,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苏三说,好。
我心中窃喜,进了厨房,那把杀死我的餐刀还在刀架上放着。回头看看苏三,她在对着镜子梳头。
我在冰箱里选了两个苹果,一串葡萄,装在一个果盘里,当然,那把餐刀,我也一同放了进去。
我说,宝贝儿,我给你削个苹果。苏三说,还是我来吧。我说不用,让我伺候伺候你。
我一边削苹果,一边问,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啊?我听见你似乎在说一个叫江小白的人。
苏三说,哎,你想知道么?我怕你知道了会害怕。而且,你就不怕吃醋么?
我说,想,太想了。你说吧,我保证不会吃醋,而且,我也特别想知道这个江小白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混蛋呢。
苏三笑笑说,好,既然你想听我的故事,那你坐好了,我跟你说。你可别害怕,其实,我是一个杀人犯。
我惊讶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我还在想她会编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来骗我,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我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她说,事情还要从另一个女孩说起,我有一个朋友,叫佳佳,是这个江小白的女朋友,本来他们都要结婚了,而且,这个佳佳也怀了孕,就在这个时候,江小白却离开了佳佳。佳佳受不了打击,我陪她去医院打掉了孩子,但是,孩子虽然拿掉了,对佳佳的伤害却不是一个简单的手术能解决的。
苏三喝了一口水,接过我手里的水果刀,继续在削苹果,她说,佳佳又是寻死又是上吊的,我是她的朋友,怎么能置之不理呢?于是我找到了江小白,没想到这个江小白连我都想睡。哎,你知道,我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我挣扎不过他,于是……于是……哎,我也是一时失手。
我说,没想到这个江小白居然是这样的人渣,死了活该,你受委屈了。
我心里想的是,如果真的像苏三所说,那我可真是对不起佳佳了,但是苏三你还是没有说实话,明明是在床上做爱,正当高潮时候你亲手杀了我的。
苏三接着说,阿力,我知道你是个好男人,我这样的女人,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被警察带走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不想骗你,所以,你若是离开我,我也只能受着。谁让我是一个杀人的凶手呢。这些日子,我经常做噩梦,梦见江小白回来找我。
我说,苏三,这事本来不怪你,要怪,就怪这个江小白吧。祸事都是他引起来的。
我打算接过苏三递过来的苹果,苏三却抽抽搭搭的掉起眼泪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命苦,哎,其实,这个江小白,虽然是个混蛋,但是我竟然对他心动过。我杀了他,我的心里也不好受。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哭的梨花带雨,我忽然心软起来,没办法,这辈子就受不了女人哭。我接过她手里的苹果说,好了宝贝儿,别哭了,你没错,错的是江小白,我相信如果江小白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也一定会不好受的。
苏三的手柔若无骨,苹果一骨碌的掉在地上,我忙低头去捡,冷不防一把刀就插在了我脖子上。
我跪在地上,虽然我感觉不到疼痛,但是我体内的阿力的灵魂却大呼小叫起来。我抬头看着苏三问,你……
同一把餐刀,不同的是,上一次是插在了我的心脏,这一次是插在了我的大动脉。血再一次的喷涌出来,绚烂无比。
苏三冷笑着,拿起一个烟灰缸,用力的砸在了我的头上,阿力的灵魂疼的几乎晕厥,而这副躯体现在只能软软的摊到在地上,任我怎么使劲,也不能站起来。我竟然两次都栽在同一个女人手里。
苏三说,江小白,你不用装了。我知道是你。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
苏三说,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你还真的承认了。我跟你说,阿力从来不会给别人削苹果,也从来不会不穿衣服就去厨房。更主要的是,阿力,是佳佳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你说可笑么?江小白,你被戴了绿帽子了。哈哈,哈哈。
我问,你刚才说的,佳佳做了人流手术,是真的假的?
苏三说,你猜呢?
我说,你骗我。
苏三说,你认为我还有什么必要骗你么?我刚才之所以那么说,是想让你放松警惕而已。江小白,你说过,你爱我,你愿意死在我的手里,所以,你看,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我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三说,其实,实话跟你说,我才是佳佳的爱人,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你们这些男人害了她,你们这些伤害佳佳的男人,都该死。不过,我刚才说是对你动心这句话,倒是真真切切的心里话。你开不开心?
苏三说完,拔出我脖子上的餐刀,高高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