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在我认识的所有艺术家中,果动是最特立独行的一位。她只是拿起画笔,开始画画。她的艺术,毫无矫揉造作或冥思苦想的难产的痛苦之言。对她来说,绘画就像呼吸与阅读一样,就像太阳升起与枯叶飘落一样,自然而然。
我曾经被果动的好几幅画深深震撼过,引发了类似灵魂深处的共鸣之类的深刻体验。但她对此全然不以为意,她永远是面带微笑手拿画笔的色彩精灵。
表达是活着的方式
Text/赵晓梅 Editor/张涛拉罕 Drawing/果动
在我心里,人人都是艺术家。
画画是极为原始的本能。
这种本能,
只有一层层剥落自我和已知的设限,
才会灵动和活泼起来。
在做人做事的过程中,
才会看见自我的局限和真相。
——果动
2012年初春,赋闲在家,渴望融入人群,又惧怕正常工作的我,好像一个困兽,内心积聚了各种能量,却寻不到出口,看不见方向。我过着老年人的生活,貌似宁静的外表之下已发出黯如死灰般的陈腐气息。我时而劝服自己与生活和解,时而悲观、焦虑。
先生买回来很多毛边纸,在家练字。他也劝我练习,但我没有随他,不为什么,直觉告诉我,那不是我的路。有天傍晚,我在他练字的毛边纸的空白处随手画了几笔,他看了之后,说我的画充满童趣,非常生动。就这样,我将一张自画像发在微博上,然后写了一段话——眼大而目盲的大头娃娃,从云端跌落泥地,终于开始学习着认识人间。
那是我发的第一条微博,也是重返人间之后用画画发出的第一个声音。
每天的一段时光,我都会在画画中度过。我画得很快,开始只用一管毛笔,蘸着墨,在最便宜的毛边纸和宣纸上画,直到笔尖快用秃了,才换笔。我从不挑剔材料,也坚持拒绝先生让我从素描学起,才不会被技术所障的建议。画画的时候,我变了一个人,仿若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又或走在空旷无垠大地上的行者,果敢,无畏。不是没有羁绊,起形不准至今仍是可以诟病我的一大弱项,但我接受这种缺憾,完善它,也一向无惧于它的不完美。
从春天到深秋,当三百多张画作铺展在眼前的时候,我发现,那些画便是我历历在目的视觉日记啊,上面写着我的怕和爱,隐秘的渴望与挣扎,奋力生长的努力和自说自话的彼此原谅与默默鼓励。
画画让我关闭的心房打开了一扇窗。有阳光进来,我得以看见自己黑暗的部分,也触碰了依然没有冷却的体温。画画让我突破了一种局限,不是技术上的,而是意识上的。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三十多年的光阴,我从来不画画,甚至跟一位画家生活了十年,也不动此心的原因是,我一直坚定地认为,我是不会画画的,只会写字。而现在虽然工作繁忙,我依然坚持每天早起一张的原因是,我相信每个人天生都会画画,就想说话一样。
本名为傅国栋的果动,八月刚刚在北京德山艺术空间办了个人展览《日常画》。短短三年内,果动画了几百张油画和五千多张曼陀罗。策展人刘礼宾说:“艺术家傅国栋像荣哥一样无法定位,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画艺术与否,她只是用手中的笔,照见自己,认识自己,疗愈自己。”
果动说,表达是活着的方式。没错,所以我一遍遍问自己应该从哪儿开始画起,应该画彩铅还是画水墨的?一位朋友说,想画就随时开始吧,画是画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