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晟觉得老杨是一个无聊的人。总是挂着模糊的笑容听别人说话,好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根本就没在听。
在张晟眼里,这是不懂人情世故,活该这个年纪还出来干重活。他不管老杨有没有听懂他的话,他只在乎赚更多的钱,认识更有钱的人,过更有钱的生活。来工地也是迫不得已,这年头没关系没文化没胆子,也活该自己来搬砖。离家时指着父亲的鼻子喊道:“混不好就不回来了!”现在,是真不敢回去了。
其实自己吹的那些牛皮也不都是假的,谁谁谁请他喝的酒一千多一瓶,谁谁谁开一百多万的车来接他……谁谁谁是真的,他是假的。
但每次他吹得最起劲的时候,老杨总是不声不响的出现在身边,那种无聊的笑让张晟感觉到自己也好无聊。说不下去便略不满的朝老杨要烟抽,老杨也从不拒绝。
远处的大楼里零星的亮着灯,盯久了,就觉得一切都近了。夜晚的每个角落都有光芒,张晟觉得自己只能做这里的光芒。外面的灯火太过耀眼,人不禁照,一照便能看见满身的尘土与泥浆。
年轻的野心都是盲目的,离开爹娘走出村子的那刻起,张晟就一直被盲目驱使着。城市对自己最大的吸引力不是灯红酒绿,而是站在理想与现实的边缘,似乎可以证明自己。
今晚老杨很开心,顺手给了他半包烟。看着老杨稀疏枯黄的头发,他摸着嘴唇说:“老杨啊,你这头发长了,我知道一家特别好的理发店,里面剪头发的女人手比馒头还白,要不要明天我带你去看看,我和老板熟。”
老杨右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挠了挠头,皱纹在脸上留下许多影子,“好,好啊……”
手机突然振了一下,张晟一看是话费余额提醒。看着老杨离开,他打开手机通讯,划到“张全业”这个名字,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冲着老杨走的的方向喊道。
“你这烟是假的吧,怎么这么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