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9年,西进运动从开始至此已有近百年之久,距离那辆首发西部的火车,也已经过去了整整26年。
如今的西部,少了一丝野蛮,多了些许文明。联邦的统治与资本的经营,正在慢慢跟随通往此处的铁路席卷而来。
这一年的6月,本应生机盎然、绿草如茵的春夏之交,阿麦瑞卡联邦西部的八陵郡却迎来了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这和26年前,打劫首发火车和雪地捡婴儿的场景是何其相似。不同的是,这次的戴帮,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流浪在西部的逃亡之路上。
“啊……,啊!你这坏人,丑八怪!放开我,放开我!”
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蜷缩在一个女人的怀中,一边叫嚷着,一边盯着躺在马车上刚刚睡醒的男人,只见这个男人顶着一头又红又大的酒糟鼻,也不知是被这寒冷的诡异天气冻红的,还是平时酗酒、放纵的结果。总之,此刻的他看起来的确是即狼狈又丑陋。
酒糟鼻男人仰面躺在马车的木地板上,一只手顺势使劲抓着小男孩的脚腕,一边摆弄着一边不耐烦地嚷道:
“你!还不是你小子……,你没完没了地叫饿了、饿了!叫个不停,吵醒了老子,耽误老子在梦里啃鸡腿呢!”
“东子,放开我儿子!都这时候了,还能跟小孩玩闹呢……”
女人名叫西娅,是小男孩的妈妈,此刻的她一边冲着酒糟鼻男人说着,一边哆哆嗦嗦地把儿子抱得更紧了,因为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小男孩一脸无辜地小声嘟囔着:
“我……饿!妈妈……抱抱……”
小男孩扭头看着抱着他的妈妈,只见这个女人冷得打着哆嗦,紧紧地抱着小男孩,生怕她的儿子无法挨过这鬼天气似的。即便如此,小男孩的耳朵和脸蛋也被冻得通红,那粉嫩的嘴唇上也被冻得裂开了几条口子,鲜血若隐若现。
“妈妈……妈妈,我真的饿了……我也好冷呀!这里,怎么这么冷啊,不是已经是夏天了吗?”
小男孩是整个行进的马车队伍中话最多的人,大人们的沉默是表示对现下境遇的无奈,而小男孩的提问,则表示对现实世界的好奇与惊叹,明明前两天妈妈还带着他钓鱼、游泳,说好要到来的夏天,怎么突然撞见了漫天飞雪呢。
小男孩突然扭头看着马车里躺着的另一个男人,他就躺在酒糟鼻男人的身旁,只见他身材高大、魁梧,身上有几处伤口,看样子,那是枪伤。而从伤口中流出的液体,也已经被完全冻住了!
西进运动!这个听起来充满文明、希望和改革的法令,却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整个东部文明和财团在向西部扩散的进程中,其表象并非看起来的民众携带物资和财产,大量移居至西部如此简单,至少,在整个西进运动中伴随着无数的血与泪,同时充斥着无尽的野蛮和残暴!
当下,八陵郡的摩崖山脉峡谷中,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凛冽呼啸的寒风,发出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叫声,扫荡在这峡谷中,冲击在周围的枯树枝和岩石上,搅得整个峡谷充斥着凄凉和肃杀之气。
让这本应是一片生机盎然的峡谷,此刻煞是诡异!
小男孩将手伸出来,放在了那个身中数枪的魁梧男人的额头,突然,他扭头好奇地看着他的妈妈一边摇晃着这个昏昏欲睡的女人,一边说道:
“妈妈,妈妈!大卫叔叔是不是生病了?我刚刚把手也放在了他的额头,可是大卫叔叔并没有发烧呢,反而冷冰冰的!”
本来迷迷糊糊的女人在听到儿子的一番话后,顿时清醒了,同样将手伸了过去。只不过,和他的儿子不同,她的手停留在了那个魁梧男人的鼻孔处,而非额头。
突然,这个女人将头伸到了马车的窗外,漫天的飞雪和凛冽的寒风顿时让她睁不开眼,只见她眯着双眼,顶着风雪,冲着行驶在前面的那辆马车大声地叫嚷着:
“戴老大!快找个歇脚的地方吧,大卫快不行了!”
坐在前面一辆马车上正在驾车的戴老大,听到了来自后方那辆马车上一直照顾中枪伤员的西娅的喊声。
在整个行进队伍最前面架着马车的是戴老大。戴老大本名叫戴蒙·韦恩斯(Damon Wayans)。26年过去了,现在的戴老大已经四十八岁了,一脸络腮胡,身材健硕,一看就知气力不凡,武力过人!满脸岁月的痕迹,在这暴风雪下显得更加沧桑。只是他的身旁,不再有那个可爱、灵动的吉娜了。
“我已经派肖恩先去探路了,找到可以歇脚的地方就会和我们汇合的,大家撑住!相信我们的幸运儿!他一定会再帮我们渡过难关!”
戴老大金属般质感的声音,透过风雪,钻入每一个人耳中。
他满脸的严肃表情,但是语气中却充满了自信、希望和不可置疑的气势!身为戴帮的顶梁柱,安抚情绪以及时不时给大家来点演讲和鼓励之类的话是必然的,在这方面,戴老大的确很擅长。
“这大风雪之中我们什么也看不清,赶路实在是太困难了!不只是大卫,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没被饿死,就要被冻死了!”
马车上,坐在戴老大身旁的一个更加年长的人说着。
这位长者,他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从来不会盲目乐观,有的是审时度势的分析和判断。此人名叫亚伯拉罕·以赛亚斯(Abraham Isaias),穿的文质彬彬的,像是个商人,也更像是个学者的模样,从这穿衣搭配来看,是个讲究的文化人。此人,正是亚父。
他在戴帮中以仁爱出名,对帮中的兄弟都施以慈父般的关爱,所以众人尊称他为——亚父。
亚父为人处事相当圆滑机警,是戴帮的军师,更是戴老大的心腹。
亚父继续言道:
“这已经是6月份了,希望这场肆虐的大雪,让那群追捕我们的侦探们也同样找不到北吧!”
马车飞奔了好一会儿,亚父又十分不情愿地补充了一句:
“6月飞雪,这不寻常呀!怎么突然,还起了这么大的雾气!莫非遇到了什么精怪?”
亚父的话刚说完,便扭头看着戴老大叮嘱道:
“戴儿!此地天气有异变,小心赶路!”
“注意了!前面有人!”
戴老大来不及回答亚父的话,一边说着,直接就从腰间掏出了枪,带着气势上的威压,对着前面喊道: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这八个字是江湖规矩,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这样打招呼,大家在看清楚,弄明白敌友关系之前,都不会盲目开枪。
只见被狂风和暴雪激荡得一片朦胧的前方道路上,一束光慢慢靠近,游荡在这夜空之中,并逐渐变得清晰、透亮起来。直至灯光越来越近,才看清是一个人手提油灯骑在马背上。
此人将帽檐压得极低,想必是用来遮避风雪吧!
对方左手持灯,右手放开缰绳,用戴着手套的拇指和食指抓住帽檐将牛仔帽慢慢抬起,一个眉眼清秀、鼻梁挺括、五官立体的年轻人露出了他的面容,满头乌黑的长卷发在背后随着风雪飘荡,甚是飘逸洒脱,如同大海里的浪花翻卷着一般。他就是肖恩·韦恩斯!那个26年前的雪地婴儿!
“父亲,是我!肖恩!”
肖恩回答道,只是他的表情有些凝重,似乎......
“太好了,是肖恩回来了,我的好孩子,一定是带回来了好消息吧!”
戴老大笑着说道,还未等肖恩说明探路的结果,就坚信肖恩一定是给大家带来了希望。因为作为帮派的幸运儿,肖恩从来没有让大家失望过,总能带给大家新的光明和希望。
当然,也是因为肖恩心地善良,对戴老大、亚父、乃至帮派中的每一位成员都尽心尽责,即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完成帮派布置的任务。所以在找到落脚地之前,他是绝不会就这样和大家见面的。
戴老大还正处在开怀大笑之中,突然,只见对面的肖恩从腰间抽出他那左轮手枪,然后上膛、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动作娴熟。
还未等对面的戴老大和亚父反应过来,突然!
‘啪......’的一声枪响,响彻山谷!
旁边松树枝上的厚厚积雪也纷纷被震落下来,哗哗哗的,然后只听得一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