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含,走了。
她选择了自缢,离开这个浮华与肮脏的世界。
当你阅读时感受到痛苦,那都是真实的;当你阅读时感受到了美,那也都是真实的。——林奕含
林奕含,当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的时候,伴随而来的是她的死讯,在当时,除了些许的扼腕,也无更多的感受。直到此后的很多天,我在YouTube上看到了她在自杀前8天接受采访的视频。面对镜头,她诉说着自己的内心独白:
“思琪她注定会终将走向毁灭且不可回头,正是因为她心中充满了柔情。她有欲望,有爱,甚至到最后她心中还有性。所以这绝对不是一本愤怒的书,一本控诉的书……我甚至今天没有要谈到所谓大丈夫,所谓仁,所谓义,所谓文以载道,文以明道,所谓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浩然正气,没有,我要谈的是比较小情小爱的 ……因为你在其中得到了一种审美的快感,有一种痛快,它是既痛且快的……这个故事折磨、摧毁了我的一生……我写的时候,有一点恨自己,有一种屈辱感,我觉得我的书写是屈辱的书写。”
怡婷读着读着,像一个小孩吃饼,碎口碎口地,再怎么小心,掉在地上的饼干还是永远比嘴里的多。——林奕含
一方面,她那清晰的诉说让我丝毫感受不到她的柔弱与凄楚,对自我感受的美丽表达让我有种错觉,她只是个冷静的叙述者,只有当她停下里整理情绪的片刻,我才能读到她铿锵有力的表达背后的无力感。另一方面,她语言的优美,举止的优雅,从骨子里渗透出的美丽与灵性,再联想她的遭遇,那种压抑感让我在那个瞬间理解了她的选择。
林奕含,美丽而灵秀,用她那中国式的诗意表达,甚至试图合理化一件事——一个少女被老师诱奸的故事。我无意探究林奕含是患上抑郁还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或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但“女孩子爱上了诱奸犯”变成了一些人的恶语相向,是我始料未及的。在一定程度上说,被中国传统观念桎梏的人们,总是容易用自身的狭隘与偏激去揣度一个人,甚至试图消解她是受害者这一基本的事实。
我是馊掉的柳丁汁和浓汤,我是爬满虫卵的玫瑰和百合,我是灯火流离的都市里明明存在却没人看得到也没人需要的北极星。——林奕含
这一点更加令人惶恐。
诸如这一阵子引起热议的“女德”问题。女德讲师丁璇说“女人衣着暴露易失身”,“女性最好的嫁妆就是——贞操”,封建时代的遗毒仍在这个社会大行其道,不可谓不让人错愕。更有甚者,极尽恶心之能事,“因为你穿得少,所以活该被强奸”。
在一个文明社会里,女孩有权在遵循文明价值基础之上,行使自由处置自己身体的权利。女孩的放浪形骸或者娇媚,绝不是也绝不能成为一个人放纵自我,凌辱他人的借口。
换句话说,我有怎么样的自由,但我的自由绝不是你怎么样的自由。不要试图用他人的所为消解自己的丑陋与恶心。
就像林奕含,一个被性侵者既要经历内心秩序的重建,又要遭遇社会的负压。一个被性侵者会被同情,也会被舆论曲解,甚至会被一些人冷眼相待,有时这可能是压死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尤其是对女性而言,在男权社会,有时不可避免的被沦为工具,她们变成了行脏之物,遭遇内心秩序的崩塌,却要承受更为绵长的内心折磨与外界的恶意揣摩。
我想,也正因为此,不是所有受害者都敢呐喊,在残酷社会下,他们有的选择了噤若寒蝉。
作为这世界的部分,难道不应该经受这样的拷问吗?我们施与了援手还是投去了冰冷的目光?
林奕含走了,天堂不再有痛苦记忆的闪回,永久的伤痕也会被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