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带
父亲存在于我生命中的时间不长。
17岁之前我都不知道父亲的工作。父亲每次回家都是悄无声息的。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白淡淡的吊灯晃着眼镜,有一双坚实而又有力的大手缓缓讲我抱起,摸着一双陌生但却令人感到舒心的手臂,一撮东西攉着我的脸蛋,刺痒刺痒的,用手推开,是粗粗的尖尖的。那就是我还在襁褓时,父亲的归家。
等我五六岁的时候,迷了上英雄。大部分身边的玩伴都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个英雄。但因为自我记事起,父亲就总是缺席,我觉得别人的父亲都是英雄,有的可以修电灯,有的可以扛上很重的大米爬高楼,有的父亲精通叫做电脑的高级玩意,只有我的父亲仿佛只会半夜回家。我气呼呼的跑去询问母亲父亲是做什么的,母亲望着小区内挂着的禁毒宣传横幅说:“你爸爸是英雄哦”“切,他是做什么的啊?”我追问。“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哼!”我生气的跑开了。关于父亲工作的话题总是这样无果而终。
我初三的时候,因为学业繁重,有时候做功课做到很晚。有一次,我思考数学题的时候随意的望着窗外。这时有一个穿着深色大衣的人一瘸一拐的朝我们家的方向走来。我盯着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是既熟悉又陌生的父亲的身影。但父亲的脚是不蹶的,所以我竟一时半会没有认出父亲来。“洞洞洞”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母亲的房间门突然开了,母亲冲了出来,把房门拉开。一个埋着头的男人站在门前,是父亲。我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向父亲打了个招呼。父亲望了我一眼,点了一下头。父亲的头发挺长了,乱糟糟的,脚上的皮鞋也脏兮兮的,皱褶盘结,像是被踩着跑了许多的路。没说几句话,父亲就起身和母亲到房间里去了。等到第二天他悄悄的离开,我都没见着他。
我高二那年,参加了一场葬礼,是父亲的。在葬礼上,我没有哭,因为我与父亲的纽带不紧密。有很多与父亲年龄差不多大的陌生人出席了父亲的葬礼。父亲那年37岁。
高考那年我考入了警官学院。
今天,我加入了禁毒组,父亲从前的搭档是我的上司。
再过几天就是我第三十七个生日了。父亲与我的纽带其实紧密相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