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我遇见吴彤。
那时的她还留着齐眉的刘海,脸蛋肥肥的,笑起来眯着眼睛,像天边的弯月,弯月下是两颗可爱的虎牙。遇见她那天是盛夏,香樟树上的蝉叫个不停,她穿着金黄色的长裙立在香樟树下的阴影里,可爱又耀眼。
在我们遇见的前二十分钟,我还在为中午吃什么而发愁,在教室想了一会也没有答案,索性出校门溜达溜达。或许是冥冥中早有注定,阳光下耀眼的吴彤和我走进了同一家店铺,点的都是土豆粉,半粉半面,微辣。
我望向她时,她正坐在我的对面低头吸溜着土豆粉,不时伸出手指戳一下手机,不时拿起纸巾擦拭嘴巴。她头顶的马尾辫就随着她的动作调皮的跳着舞。我出门买了两杯加冰的柠檬汁,一杯给自己,一杯送给她。她接过柠檬汁后笑着说谢谢,我注意到,她笑的时候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那天之后,我们便开始了长达三个月的QQ聊天,从姓名到生日,从天文到地理,从白天到黑夜,从过去到未来。似乎我和她聊天有一种魔力,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所以每天都是聊到我困得睁不开眼睛才互道晚安。
有空的周末,我会从文化路的东头穿越三个十字路口,来到她的学校,看她一眼,说几句话,送点糖果。每一次的见面都很短暂,但每一次的见面,她都比我想象中的更可爱更动人。我渐渐的明白,这是一种类似爱情的东西,我俩互相默契,谁都没有戳破这层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窗户纸。
后来的时光开始过得很快,香樟树上的蝉咻地一声飞走,抖落几片枯叶,带来一场雪。
寒假的时候,我约她出来唱歌,她以陪妈妈为由拒绝了我。也就是在那个寒假,我偷偷的了解到她有了喜欢的男生,那男生和她一个学校,个头高高的,很瘦,笑起来阳光又灿烂。
我问过她这些事情,她都含糊其辞。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询问后,我向她表达了我的心意。我说,“吴彤,我喜欢你。”她答:“我知道啊,可是我觉得我们做朋友会更好。”
仿佛学生时代的喜欢在被拒绝后功亏一篑,像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又像夜空里的星尘,一夜之间凋落。
那段时间,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要主动和她聊天,不要主动和她说话,也不许偷偷想念她。可再过分的拒绝也抵不过喜欢的人说的一句晚安和新年祝福。
在春节那天,我打开手机,收到了一条她的留言,简单的四个字:新年快乐。可就是这平淡无奇的字眼,甚至有些冷漠的祝福却再次令我欢喜。我想:或许吴彤还是喜欢我的吧,一点点就好。
那种自我安慰让我在爱而不得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我一边空欢喜,一边单相思。每天与她互道晚安,和她聊一些以后的事,我坚决不与她聊回忆,不提半分爱情的字眼。我明白,或许暧昧的对白说得越多就越难以自拔。
后来高三,我对她的消息不再敏感。在知道她分手的一个月后,我重新燃起了希望,开始对她发起猛烈的追求攻势,糖衣炮弹,日常请安,日常倾诉。记得那时候,我省下了一个月的早餐钱在给她买了一只粉红豹,她轻轻地点头接受了礼物,淡淡地说,“谢谢你,我很感动。”
不止是她,就连我也对这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自己而感动。可我们都明白,感动不是感情,有些人替代不了,有些事忘不掉。她还会偷偷想念那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她还是会回忆她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她一边怀念着旧时光一边走向新时光。
有一次,我们在电影院相遇。我问:“吴彤,你说以后我们会有可能在一起吗?”她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她说:“我以前也很想和你在一起,不过都过去了,人要向前看,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她说完这话我也笑了,笑得很压抑,笑得又很坦然。
那天的吴彤18岁,齐刘海换成了披肩长发,每一缕秀发都散发着女神的气息。她一投足,一微笑,都显得落落大方,婉转动人。
今年的国庆假期,我们一起从学校回的家,上天有时候也喜欢捉弄人,高中我们没有在一个学校,大学也是。从郑州到驻马店的距离有几百千米,一路上她说了很多她大学有趣的事,说到精彩处,她会哈哈大笑,两颗虎牙会再次露在那对弯月下,有16岁的影子。
下了车已经是夜里,秋风习习,我把外套脱掉给她穿,她拒绝了但她要求我送她回家。去她家的那条路我走过很多遍,从16岁走到19岁,每一次都有不同的境遇,唯独那晚是最沉默的一次。一路上我们很少说话,她望着远方,眼睛里是路灯是星空是远方,心里是我看不透的深邃。
如今的我20岁,开始不了解她近况,也不知道她喜好,但是我总做梦,梦到我们回到十六岁。那天夏日的阳光盛大,吴彤有着胖胖脸蛋,还不怎么美,她戴着白色的耳机,哼着歌,走在蝉鸣的街道,阳光穿过树叶射下来,落在地上,落在她身上,发出金黄色耀眼的光。
我在背后叫住她,她停下来,立在香樟树下,轻轻地问:“你好,怎么啦?”
“吴彤,我喜欢你。”
我看到她可爱的虎牙分明挂在嘴角,一字一句的说:“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