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是被灌输着,孩子,你要……,于是那个隔壁家的孩子,学校的学长,成为我们努力的方向,再高,也要攀!
成年后,职场的拼杀、升职涨薪,将我们不断推着快速前行,也许或多或少地在成为着别人口中的那个“隔壁家孩子”、“学校的学长”,或者是职场成绩斐然的前辈……成功与否,成为人生唯一的判定标准!
曾经,亦一度如此要求自己,或说亦孜孜不倦的执着在“成功之路”上奔波,乐此不疲。日子久了,朝不闻花香,夜不观月色,似乎世界都只在一个轨道上前行,色彩亦不再分明。
跑累了,茫然间,抬头四顾,却发现,活着,是可以有自己的样子的。
庆山说,内心宁静的话,守着几棵树,一样可以过一辈子,他们可以成为你永久的知己。
是的,活成自己的样子,守静安然,何尝不是现世中最美的风景。
1、
和JY相识在某书友群,勾搭上那天,我正挤在魔都下班拥挤的地铁中,一如既往地匆忙、疲惫与无可奈何。
送给你,珠江边的夕阳!她发来照片,彼时她正在佛山。微信聊天里,轻松活泼的样子,丝毫无有过往印象中佛山掌风拳影之风。
我这是多久都未仔细看看夕阳了,一扭头,地铁站窗外,晚霞明艳,泻了半天。
慢慢地联系多了,对她的了解也立体明晰起来。
八零后的她,有着很多同龄人相似的发展轨迹。很不错的一本大学毕业,专业对口进了报社,做过记者,当过编辑,忙碌得暗无天日,也自慰为充实,也如多数人一样地打拼着、买房升职,不知昼夜……
终于有一天,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生活陌生而可怕!于是果断地辞去工作,给自己放假几个月,去了自己最喜欢的苏州,回到广州,她再也没有找工作,她说曾经逼自己尝试着过了一段没有收入的日子,竟然也活过来了,其实人需要的并不多……
见过她几次,安静却不乏调皮,内心纯然却总是充满智慧。没有去固定坐班工作,却始终忙碌充实,读书、吃素、修佛,做着自己喜欢和应该做的事情,坚定又快乐!
去扎西持林静修,卖了房子,迁居成都,每次都令人倍感她的任性和自主,在清简的日子里,只见她,越来越清晰地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
2、
和黄药师“初识”于JY组建的戏迷群,在此之前,对于磐安这地名,闻所未闻,而她正是生于斯长于斯的磐安人。
她本姓黄,职业就是药店的药师,管理着磐安县里一家药店。一度在群里,就是这名,真是名副其实。而现实中的她,同样有着金庸作品里“黄药师“的不羁与超脱。
磐安山明水秀,拥有“藏在深山无人识”的静谧与悠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果然没错。黄药师,独身却不孤寂,与小狗嘉嘉为伴,在翻建旧宅时,与父亲据理力争,为自己打造了一座温馨而独具气质的书斋。
博览群书、修学中医,是她每天的功课。
长途骑行,身姿飒爽,酷到我们掉口水,听她描述听着越剧骑行西藏的经历,令我们望尘莫及。
为了跟当地著名的茶艺师学茶,竟然下了决心将多年的超短发蓄成了披肩长发,眉眼中,分明浮现出龙应台的气质。学内家拳,将头发束成道士髻,一席白衣,颇有仙风道骨之气。
她说,从小野惯了,和我的刻板相比,她有着太多的随心所欲和任性。
去年,抵不住她的诱惑,去磐安玩了几日,她一路热情地作着向导,说起磐安的山山水水来无限深情。随她入山一天,翻越大盘山,她沿途指点着一草一木教我辨识,令我大开眼界。一路走,顺手捡起被人丢弃在山间的杂物,扶正被刮倒的幼苗,和山里的老人攀谈,讲讲风土人情,从气血到骨子里,无不渗透着对磐安的痴情……
她说,我是不求上进的,曾经有过更好的发展机会,也有不少当年药科的同学发展得很不错,要想走出磐安并不难,但是我却只爱这里!
这样的不求上进何尝不是一种更好的活法,活成自己的样子,就是你最爱的那个样子,是镌刻在骨子里那个模样就好,和其他的无关……
3、
和老师的相识,大概是今年最丰硕的收获。
儿时就痴迷越剧,经年之后,再得拾起,依然爱得痴狂。正好稍有一点自主的时间,便寻思着去镇上的老年大学报名,只因本地已不知何处还有可以报班学习之处。
获悉老年大学的越剧班今年不招生,些许沮丧后,邀同学去打听,总算插班报上了名。
去上课前,有些许忐忑,“学不会咋办?”我问JG兄。
“本来就不会,才去学的嘛,你就当打酱油去的,就好了!”他嬉笑着安慰。
好吧,我去打酱油!
上课,初见老师,朴素的老人家,不施粉黛,目光安然,气质里却分明透着娴静笃定的大气。一亮嗓,嗓音清脆明亮、娇俏可人,瞬间被吸引,心中浮起的竟是宝玉那句“这个妹妹,虽没见过,心中却似认识的一般……”
老师七十多,在社区教了十几年的越剧班,从班级的大姐大妈们嘴里陆续知道。
互加微信后,和老师微信闲聊。她亦表示,初见就已对我心生好感,力邀我去提高班学习。嗨,老人家,这是多年习惯使然吧,我暗想。
没有基础,嗓音亦不佳,乐理不通,平日空闲时间亦不多,我一一陈述着自己种种困扰,她却执着地告诉我,没事,我会手把手教你!
”我年纪大了,总想在有生之年多教几个学生“,在她发过来的文字中有这样一句,见此言,竟令手握手机的我泪目,此等执着,我如何推却……
答应了,心中却不再宁静。
万能的百度,在如今,总是能给出些许答案。不知名字,先查学校,一路顺藤摸瓜,竟然真被我查到了,那一刻看着网上的文字,心中无限感慨。
老师竟然是当年县越剧团的当家花旦,是解放后本县组建的越剧团最早的一批学员。包括如今活跃在舞台上的上海越剧院中都有她的学生。
此后,课后和她聊天,她断断续续地说起当年文革后剧团的恢复,说起自己学戏去求教前辈名家,说起自己退休后在社区执教十几年,带着一帮阿姨大姐,手把手地教会她们唱腔身段。一切都风清云淡。
在她的感召下,终于答应报名提高班,接触更为密切!
“明天第一天来提高班,不要迟到,不要穿高跟鞋,不要穿裙子,穿平底鞋,穿裤子!“事先已经提醒过的,在正式上课前,老师又发来提醒,这话好熟悉,在名家采访里,听到过名家们描述前辈老师的严格要求,而这只是在业余兴趣班,老师的要求却如出一辙……
因为工作忙碌,老师同意我不必急于参加全程排练,除了规定上课时间,排练可以随机去!那一天,恰好赶上最后一轮排练。老师一边敲着鼓板、小锣和琴师(她先生)一起合奏着伴奏,一边全程掌控着师姐们出场次序、走位、唱腔,有条不紊……一轮下来,还要下场纠正问题,指出缺陷,来来回回……而这竟然是一个七十五岁的老人,一周三个上午上课,两个下午排练……坐在她近旁,休息时,她轻轻拍着胸口说,略有不适,看着不禁令人心疼……
排练结束,帮师姐们将道具归还至库房,回到排练场,竟见老师又在抓紧最后几分钟给一位师姐做示范,那窈窕婀娜的身姿,瞬间令人忘记这是个年近耄耋的老人……
”没事,你先忙工作,要注意兼顾好家庭,你拉下的课,我抽时间帮你补!“
“曲不离口,拳不离手!记得就好!“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平时有时间要练练唱,但是工作也要做好,不要影响生活!“
“中秋我的安排是……,其他几天有空,你抽一天来我家,我单独辅导你吧!”
……
陆陆续续地联系着,老人坚定而执着地将做专业演员的要求来要求我这个原本准备“打酱油“去的人,善解人意,又不乏严格,令人无法抗拒!
曾经追捧着自己喜爱的名家,无比狂热,喜欢她们在台上的风姿绰约,亦知道些许台下幕后的不易,今天面对这样一位算不上名家的前辈,我却更为感慨……
在最好的年纪,适逢最不堪的年代;恢复工作后,着手帮着县里重建剧团,培养学生;在退休前,已逢传统文化的低潮期,剧团解散……我不知这中间有多少故事,多少经历,在她脸上丝毫未曾流露,在从容淡然中,执着于眼下培养学生,不知饥渴!
如果说,成名成家是成功,老师一辈子都未曾有过显赫的奖项傍身,但却依然活出了自己的样子,古稀之年,依然老骥伏枥,壮心不已。
多彩的世界,需要绚烂浓烈,也需要云淡风轻,活成自己的样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