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塵埃落定
过道裡洋溢着牛排味。
六點鐘,
煙熏的日子疲惫地結束。
而現在一場暴風雨正在覆盖
污穢的残渣
由你雙脚附近的枯葉形成
報紙從空地上飛來;
暴雨拍打
破碎的百葉窗和煙囱似的電話亭
在街的拐角
一匹孤獨的出租馬冒着水气,踢踏着。
然後是正在亮起的街燈。
早課抄了英國詩人艾略特的詩歌《前奏曲》。很早就讀艾略特的文字,應該是在延吉上學的時假吧,那時不僅讀艾略特,也讀榮格,而且從來都是讀得不求甚解,即便如此也一直都在尋找《荒原》之中的属於艾略特的阿尼瑪的踪迹,但真的無迹可尋。事實上,每個男人的心目之中都存在着一個属於他自己的阿尼瑪,而現實中真的絶少阿尼瑪的存在,因爲很少有女人能佩得上一個男人深沉而真摯的眷爱與期盼。艾略特的《前奏曲》又被譯作《序曲》,早課抄誦的是其中的第一章。我非常感佩翻譯家的付出,好多人都在讀原文,我也努力在這樣做,但實際上,有很多欧美文學在譯成中文後更能打動人心,我個人覺得這應該歸功於一個好的譯者,而且這也應該是一個好的譯者的使命。
昨天晚上睡得早,雖然是小年夜,但畢竟已經过了五十了,對过年过節的興趣已不似從前那般熱衷了。覺得睡得早,而且睡得踏實,是人生一大樂事,据我所知,並不是有多太的人每天都能睡一個好覺的。從這個意義上看,我倒真是爲数不多的幸福的人了。事實上,像阿Q一類的國人也着實不在少数,我這樣處於貧困线以下的光頭百姓,能睡得好、睡得香,真的是給個神仙都不換的。
睡得早,起得也早,這是一種習慣,也是一種生活方式。至少在我個人的意識之中,放緃自己或者説放緃自己的欲望的人是可憐的。每天早上早起,抄抄詩,讀讀詩,如果還有時間,也可以翻翻書;如果是夏天,還可以騎着單車去南山或南山小市場轉轉。日子过得舒坦也好,日子过得擰把也好,在很大程度上是要看心情,看環境的。小時候看黄梅戲《天仙配》,總覺得裡面的唱詞真好:“寒窑雖破能蔽風雨,夫妻恩愛苦也甜。”聽唱了幾十年,這樣的歌也衹有七仙女那種身份的人才能唱得出來。當年孟菲的“非誠匆擾”剛剛開播時,有一個女嘉賓就説:“寧可坐在寶馬車中哭,也不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笑。”話説得直白了些,但總比藏着掖着强。但不管怎麽説,人還是應該活成自己想活的那種狀態的。
今天繼續深讀《老子》。枉讀了幾十年的書,有時覺得讀書都讀到了狗肚子裡。我之讀書寫字,没别的意思,喫飽了撑的。
致虚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這是老子《道德經》的第十六章。到今天已經是深讀《老子》的第十六天了,越讀越覺意味無窮。过去有人説不可夜讀《易經》,如果夜讀《易經》,連鬼神都受不了,”閒坐小窗讀《周易》,不知春去幾多時“説的就是一種最感人的讀書况味。
‘致虚極,守靜篤”應該是這是章的核心意義之所在,至少也應該是修餋身心至關重要的一個步驟或一種手段。陳鼓應先生在引述此章時説,致虚即是心智作用的消解,消解到没有一點心機和成見的地步。一個人運用心機會蔽塞明澈的心靈,固執成見會妨礙明晰的認識,所以致虚是要消解心靈的蔽障和釐清混亂的心智活動。而致虚必得守靜,透过靜的工夫,才能深蓄厚餋,儲藴聚積。
馬未都先生的私人博物館館名中有“觀復”二字,最初覺得有些玄奥,讀罷此章,頗有省悟。老莊者以爲人心原本清明透澈,衹因智巧嗜欲的活動而受騒亂與蒙蔽。所以應捨棄智巧嗜欲的活動而復歸於原本清淨透明的境地。
老子从观察万物生长规律到自身养生,再到养命,逐渐上升到道的层次而长久永存。人类是否能够脱去身体,而以纯意识的形态存在呢?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