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等了半晌,帐子里还是没动静,他只得上前自行挑起帐子,嘴里还絮絮说着,“昨儿表妹不过那么一说,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事事都搁心里日日过几遭,日子还过不过…”
孟玉堂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万念俱灰,只要一想着小囡囡不见了妈妈可有多可怜,心尖儿就是一阵阵剧痛。她半眯着眼,只盼着天可怜见的再睡一觉醒来就能回去,哪有心情听眼前这人唠叨。萧谨见了媳妇儿这情形,只当她别扭的左性子又犯了,加上昨儿夜里娇姐儿嚷嚷肚子疼,他疼惜女儿,就歇在了锦姨娘屋里,没及时劝解媳妇儿,只怕这是气了一宿没睡。
萧谨在孟玉堂身边儿坐下,叹了口气,见眼前这张芙蓉玉面,莹白娇嫩如羊脂软玉一般,两弯细细的墨染似的蛾眉紧紧蹙着,一时忍不住轻轻抚上她眉心,想揉散她的不快。孟玉堂正是伤心欲绝的时候,没想到这人居然敢动手动脚,她那暴脾气蹭的就火了,她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两眼一瞪,就打算开骂,萧谨让她给唬了老大一跳,不由得全身一震,向后就是一躲。
孟玉堂怒视眼前这个斯斯文文的青衣男人,本是要开骂的架势却猛的闭上了嘴,她心里跟开锅似的上下翻腾,因为这男人居然长了一张跟她老公一模一样的脸。没错!就是萧谨!连左眉眉弓里藏的一颗小痣都长在老地方,淡褐色,小小的一颗。怎么回事?眼前人是他,又绝不是他。因为哥大毕业的萧谨以少言寡语而著称,两个人的婚姻也因为每每都只有孟玉堂一个人发脾气萧谨拒不回应而屡屡触礁,一个面瘫王怎么会有唠叨唠叨个不停的时候?他不是擅长的是冷暴力么?
萧谨萧二公子却被自己媳妇儿突如其来的一起一瞪唬了老大一跳,他一副见了小白兔追着老狼啃的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两瞪的跟灯笼似的大眼睛,这一副电闪雷鸣,一言不合就打算给他两耳光的架势,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人绝对干的出来。可是,这人是他那个懦弱无能,碰到事儿只会憋心里委屈,哭都不敢大声儿的美人儿媳妇儿?他只是昨儿晚上没过来,谁告诉他一声,发生了啥?
堂下的大丫鬟雅文眼见大爷和大奶奶斗鸡样要掐起来,不由慌了手脚,赶忙几步上前扶住孟玉堂,一边摆手示意小丫头青儿去请李嬷嬷过来。这李嬷嬷是孟玉堂的奶娘,最是忠心不过。
这厢萧谨略定了定神,上孟玉堂面前细瞅了瞅,拉着她的手问“可是哪里不舒坦?还是梦魇着了?”孟玉堂俏脸一寒,抽了自家的手回来不想搭理他。李嬷嬷正好进屋,上前行了礼问安,陪着小心说道,“大爷,奶奶这会儿刚起身,怕是昨儿夜里走了困,有点子不畅快,老奴几个伺候奶奶起身,用点子清粥,一会去给老太太问安,园子里透透气,准保就好了。”边说边窥着萧谨的面色陪着笑脸。萧谨点点头,自行起身去了外面堂屋喝茶。
雅文和李嬷嬷又是扶侍孟玉堂起身梳洗,又是细细解劝,从昨儿表小姐定是无心之语一路劝到如今两个哥儿一日大似一日,何苦还气这些有的没的,孟玉堂面儿上闷不做声不发一言,实则在心里暗暗记下二人话里的有用信息。关键词有表小姐。两个哥儿。看来原身应该是个碰到绿茶的两子之母,在暂时没找到回去的办法前,孟玉堂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让自己露出蛛丝马迹让人起疑,她还不想让人当成妖孽处理掉。
梳妆完毕,雅文扶着孟玉堂来到外屋,青儿挑起洒金点子桃红软帘,孟玉堂低头步入了堂前。萧谨正端着小小一盏甜白瓷的粳米薏仁甜粥,喂小儿子吃粥。三岁的小儿正是粉嫩可爱的时候,白糯糯的胖团子见了娘亲,忙蹬着两个小胖腿爬下高凳,炮弹一样冲上来就抱着娘亲的腿不撒手;旁边的大儿子已经有了小小清秀少年的模样,端正起身问娘亲早安;另一边又滚过来一只虎斑纹的肥猫,咪咪叫着撒娇要抱。一时间,问安的,小儿软糯唤娘的,胖猫咪咪叫的,乱成一团。
萧谨看着那个低头含笑抱起肥儿子的女子,一头黑鸦鸦的好头发,上配着明珠点翠的凤钗,一身儿大红流云百蝶的云锦褙子,下配着流金百花蜀锦裙,正应着百蝶穿花的巧宗儿,又合着她年华正好的少奶奶身份,比她平日里那些比着表妹她们闺阁少女穿的粉蓝轻黄的,要更明艳端丽。
一家人乱过一阵,就得出门到荣禧堂给老太太请安去。到荣禧堂要穿过花园,刚转过留芳阁,还未走到紫竹林,孟玉堂一行人就碰到了一个穿浅绯色褙子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