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鸟云集,落于江南兹地。”离她千里之后,才见她妙曼的身姿。“鸠兹” 她的名字令人迷醉,山水之间,我在哪都能听见她的呼唤,呼唤我去寻觅她。
“齐鲁虽好,不比故乡”,这是我来到这的感慨,“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中秋时对她的思念达到顶峰,终于,漫长跋涉后,我又寻到了她。
从火车上下来之时,她用自己的双手轻轻抚摸着我,我是来自异乡的归客。我游弋在大街小巷,我伴着她的呼声,穿梭在广场上,游荡在古寺旁,迷失在古镇中……
可是,她在哪呢?
我找遍了丛林山野,看见了遍地的野花。找遍了繁华都市,看见了忙碌的身影。小小的江城里,充斥的是我寻觅的身影,和她对我的深情呼喊。
我想起年幼的我在外婆背上与她作伴,想起无知的我意图与她马上分离。
分离,分离许久了么?久到我已经找不到她了么?久到我和她的联系只有呼喊和寻觅了么?
不,我不相信。
我回到老房子前,静坐的看着早已遍布青苔的破瓦乱石,我在找她,在记忆里寻找,记忆里的她温柔,贤惠,又带着南方的那一丝丝泼辣与蛮横。突然的,我“扑哧”的笑了,这些年,我在长大,她却在变得年轻,曾经的厌恶与敬畏,现在却是思念与怀念,她成了我在异乡永远无法忘记的姑娘。
如果有人问我:是否有未曾用语言描述的美丽?我会坚定的的回答:是的,她就是我用尽文字语言也无法展现的可人儿。
我起身,缓缓向记忆中的她踱步,走向古塔,我看见她在塔上向我诉说历史的厚重,百年前,她筑造古塔,镇一方河妖,祈福百姓。她笑着看我,柔和的面庞上仿佛春分拂过湖面一般,动人却又隐蔽。那笑里带着宠溺,威严,我内心肃穆双手相拱,慢慢弯腰而拜。
离开古塔,跟着她,我走到“米市旧址”,她一手塑造了当年的“四大米市”之一,我看见她穿着朴素的衣裳,寻寻觅觅来回晃悠,终于在兜卖粮食的小贩摊前,蹲下,捧起一捧晶莹的大米,面容上带着质朴的微笑,和小贩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而讨价还价。我内心涌出了一阵阵的满足,正当我沉溺与她朴实的美丽中时,突然她抛下菜篮,向远方奔去。
我内心一紧,跟着她向前跑去,她来到干将莫邪铸剑之神山,她低头抽泣肃穆,微风吹过她的发梢,拂过她的泪水,她含泪而笑,凄婉却满怀期望。她在怀念谁?是铸剑池中的干将莫邪?是李卫公祠里的李靖?是曾在山中读书的黄庭坚一家?还是那些墓碑里曾为了他人幸福而付出生命的革命烈士?我不知晓,她满怀着母亲的温柔,女儿的孝顺,妻子的贤惠。她与那山那天那水那景融在了一起,我看着她,我看着这景,看着这鸠鸟云集,看着兹地,看着鸠落于兹。
终归,她消逝在古寺晚钟里,消逝在青弋江水的温柔里,消逝在江岸边的随风飞舞的柳絮里,我再次寻不到她了,但此时的我带着满足,带着释怀。
我知晓,她还会出现的,她的面庞的精致我已经刻入脑海,她曼妙的身姿我已经用心铭记,她的一颦一笑,像我永久无法割舍的器官一般烙印在我的人生中,我会在梦里与她永远互相依偎。
“身在齐鲁,心在江南”,或许再见她已是深冬初春之时,彼时没有遍地的落叶,可我仍能看寒梅独立。她依旧美丽,像我心中永远十七岁那年遇见的姑娘,像我家中的母亲,像我深爱的每一个人。
我知道我还会见她,我带着她的印记,所以我会寻觅到她,无论在哪,我都能见到她。只要回乡我也一定可以寻觅到她,虽然,我不知道我寻觅的到底是她,还是我的记忆,或者是我对故乡永远的恋恋不舍。
这些并不重要,只是当我踏上离开她的那列火车时,我看见她站在月台上,俏生生的站在那,像个送哥哥离家的妹妹,初秋的一丝凉意并未改变她的可爱与美丽,我看见她带着不舍却又狡黠的笑和我挥手,我也向她挥挥手,终于踏上了回北方的路。
她叫“鸠兹”,她叫“芜湖”,她叫“江城”,她叫“爱人”,她叫“亲人”,她叫——“故乡”。
“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