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一个周五,阳光甚好,鸟雀鸣叫得也甚是欢快。我刚刚考完联考的语文试卷,心里正惬意地为自己的状态感到一点点小满足。突然,叔叔给我来了一通电话:“雁,爷爷昨天晚上摔了一跤,身体……很不好,可能时日不多了,你回来看看吧。”电话另一头的我听得出来声音十分哽咽,眼泪唰地便掉了下来。
“好,我现在就回去。”
他,我的爷爷,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他对我的宠爱不受任何人的阻止,尽管婶婶会抱怨爷爷不疼爱疼爱她的孩子,我在大人们眼中也十分的任性又不懂事,但爷爷还是包容了我所有的过错,原谅了我所有的曾经,给了我曾缺失的母爱与父爱……
在回家的车上,我的眼眶通红着,往日的回忆像放映片一般涌现在我的眼前。想起小时候调皮捣蛋被他打了一顿,幼儿园的时候每次回到家都会跑着跳入他的怀里,冬天的时候总喜欢拿个小凳子坐在他旁边一起晒太阳……跟他在一起的往事是那么的平淡而又那么的温暖。他的爱从不表现得明显,我的理解也向来迟钝。只知道他最放不下的人是我,而我最爱的人,也是他……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够看你考上大学。”他的这番话穿插在我的整个生涯,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到现在我还记得……
车子行驶了一个小时,在家门口下了车便飞奔着跑去了他常住的那个房间,然而不在,奶奶说即将要走的人都要搬回到以前的老屋去住。跟在奶奶的身后,我的内心十分忐忑,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不知道爷爷会跟我说些什么话,我跟他从未有过一次心跟心的细谈,趁着这次探望,我一定要好好跟爷爷聊一聊。
奶奶的脚步突然停住,随后推开了一扇陈旧的大门,我小心地走了进去,“老头子,你看看这是谁?”奶奶指着我问爷爷,我正为这个问题感到奇怪时,只见爷爷一脸茫然地别开了头。难道他,不记得我了?眼泪唰地掉了下来,止不住地往外流,情绪从未试过如此崩溃,我擦着眼泪跑了出去,在门口失声地痛哭着。我曾试想过爷爷离世的那一天,却从未料想到他会忘记我。
这之后我隔三差五地就会去看他,尽管他不记得我,我也会在他旁边说一些琐事以及我对未来的打算。“我最近有在很努力地学习,之前考试还考了班第二名,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的,你放心。”“嗯。”爷爷只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希望,他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我会实现你的心愿的,一定能!
然而,世事总是不尽人意。2月23日的那天早晨,阳光依然明媚着,房间里的钟声滴答滴答,爷爷的呼吸声缓慢而有规律,终于,11点30分,爷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离开了人世……
他没有等我,没有等我实现他的心愿,没有等我考上大学,明明这是肯定能发生的事情,他盼了17年,17年了,明明只要再等三个月,等我高考完,这一切就圆满了,不是吗?可为什么,你不肯等我这三个月,我多么想拿着成绩单告诉你我考上了大学,我多么想让你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孩子没有让你失望,我多么想……泪水滴流成泉,我还太弱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实现你的这个心愿,然而,时间并未给我这个机会,你真的离开我了,永远地离开我了……
在你的葬礼上,我失神地看着这布置的一切,如提线木偶一般走完了乡间繁琐的程序,那一天,我哪都不想去,我只想静静地坐在你的身旁,在你的身体被火化之前,在我还能抚摸到你的肉身之前。我轻轻地抱了一下你,脸颊靠在你那已没有心跳的胸膛,多么可笑,这竟是我长大以后第一次抱你,也是最后一次。很快,你就被抬了出去,随后送上了殡仪馆的车,我知道,不久之后你的身体就将消失在人世了,可是我好不舍,我想将你留下,但我不能。我只能在想你的时候来看看你的墓碑,听听我曾在通话时保存下来的录音,翻一翻你曾看过的书,做过的笔记……
高考那天我发挥得很好,考出了往常没有的成绩,在重本线485分的情况下,我考了524分。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却没有拿到你面前的机会,我真的好想跨过这个时空,到另一个时空去拥抱你,告诉你,我真的爱你,很爱很爱你。你能听到吗,我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