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是的,在本命年结婚的我,在三十岁这一年离婚了,准确的说离三十岁还有96天。
离婚的理由太过俗套,夫妻性格不合,感情破裂。没有婆媳矛盾,没有小三逼宫,没有捉奸在床,没有家暴赌博。这段婚姻就这么在沉默中悠悠死去。
在分居的5个月里,总是奢望回到过去,在无数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凌晨,用尽力气的想,究竟何以至此,泪水顺着眼角流进耳朵,流到枕头,直到天亮,我都想不明白,曾经同床共枕,说好要携手走过一生的那个人怎么就变成了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更冷漠更无情。
分居的最后一个月,我彻底心死,冷静的商定离婚协议,女儿、房子、车子的分配,一条条、一款款,草稿、修改、争吵、再修改、拟定,办手续。
离婚那天,我穿了最漂亮的一套连衣裙,踩着高跟鞋,化了自认为最精致的妆,万物有始有终,要和五年的婚姻做最后的了断,不应该比结婚那天丑太多,出门之前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千万别怂。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去民政局领结婚证,再举办一场隆重的仪式,称之为婚礼,收到亲朋好友也许真情或许假意的祝福,那,两个人分开生活,也是去民政局领离婚证,怎么就不举办一场盛大的仪式,哀悼婚姻的死亡呢?
说到底,婚姻不会死,感情会死,而感情在岁月面前又算什么?
五年而已,死无全尸。
在民政局等了那个仍算是老公的人一个小时,微信语音里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忘了约了9点,还以为10点。
呵,男人,不爱了,连拿个证都这么敷衍。
没有再吵架的必要,我无奈的回了一句,等你。莫名其妙的是,那个人气急败坏的质问我:这么阴阳怪气,不就是晚了一个小时吗?就这么等不及吗?
你看,男人,不爱了,你说什么都是错。
等待中,有几对过来办手续的,从表情看不出是办结婚还是离婚的,都很冷漠,结婚没有欢天喜地,离婚也没有哭天喊地,人心越来越像这个钢筋混泥土的城市,愈渐冰冷没有温度。
他终于气急败坏的到了,在我身上浪费一分一秒都是不值的。
我的妆容、我的衣着,我的一切,在他眼里暗淡无光,也许此刻,他只想快点办好手续,去追寻他的理想生活。因为,我也是。
没有调解,重新按照他们的要求誊写了几遍离婚协议,终于符合要求了,过程中,我心平气和,他焦灼难安,不止一次的要求不办了,可我不想再因此请假了,没结婚时就进了现在的单位,一份工作都比这段婚姻持久,多可笑!
拍照、制证,看着结婚证被沉重的钢印刻上“双方离婚,证件失效”,心反而松了,终于结束了。五年,一切付诸东流,但那又如何?
我应该重拾尊严和自信,仍旧带着爱,开始新的生活。
2
认识前夫阳的时候,他还是我高中同学筱的男朋友,他们同在一所大学。我们一起出来吃饭,当时就觉得很阳光帅气,替筱高兴。说实话,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这样的男朋友。
人心难控,知道不该,还是有点喜欢他。但道德和理智不允许,我们相安无事。
得知他们发展不好,见了父母,筱的父母不同意,他一直在争取,他应该很爱筱,但是筱动摇了,要分手。
家里给她安排了相亲,她和对方上床了,意外怀孕。我替阳难过。
她只是寂寞并不想跟相亲男结婚,找到我,让我陪她去做流产。
手术时,相亲男也来了,个子不高,老实巴交,唯唯诺诺,听筱说,他在银行工作,稳定。他不想打掉孩子,想娶筱。
做完手术,筱一直在我那里休养,相亲男留了营养费,回他工作的城市上班。
阳得知来看筱,胡子拉碴,看了让人心疼。离开的时候,把他身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筱。过了段时间,阳工作原因被调到外省,而筱又相亲了一个,又怀孕了,她打算结婚,去了相亲男所在的城市。我们仨就这样少了联络。
过了半年多,阳突然联系我,他回来探亲,但是回程的票网上买不到,让我帮他买车票。我去了火车票代售点,很容易买到了。他来找我拿车票,请我吃饭以作感谢。
他走之后我们联络依旧很少。
第二年年初他告诉我他调回来了,也许他慢慢放下了筱,所以决定回来,毕竟这里是他熟悉的城市,离家又近。
而筱经过孕吐严重的十个月后,生下了一个女儿,应该很幸福。
他回来之后,我们一起吃饭,看电影,逛街,闭口不谈筱,我们去古街吃小吃,去湖边看音乐喷泉,去南京爬中山陵,去外滩看东方明珠,就这样,确定了关系。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了,多好。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情愿这一切都不要发生,开头有多甜蜜,惨淡的结尾就有多苦涩。
有句话说,越是喜欢的人越不要和他走进婚姻,再浓烈的喜欢,在婚姻里也会化为烟烬。柴米油盐,鸡毛蒜皮把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变得面目可憎。想想就觉得心悸。
在喜欢的人面前,始终觉得自卑,认为自己配不上他,即使我朋友见了阳之后,说你配他绰绰有余。
我想,阳对我是真的爱。让我的自卑感渐渐消失。确定关系后就迫不及待的带我见他所有的朋友,我和他的朋友们相互关注了微博,我完全融入了他的生活圈。
那时候我们一穷二白,刚毕业工资仅仅够养活自己。坐在公交车上,他站在我旁边圈着我,不顾别人的目光,时不时低下头亲吻我的头发,下公交车时,车停在一处水洼处,揽着我的腰就把我抱下去。七夕会给我精心挑选礼物,花一个月的工资。
其实现在想想,恋爱中的男女不都是这样,可当时年轻,觉得没有人比他更爱我了。
3
半年后,他带我见了家长,他们对我很满意。
之后我们同居,我怀孕了,出于理性,我们打算不要这个孩子,还好发现的早,只需要药流,对身体伤害小。
去医院那天,他公司开会走不开,我闺蜜陪我去的,她一直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可我哪里听的进去。
过程没有痛苦,吃了药胚胎就从子宫自动脱落,像月经一样排出来,我觉得我无比残忍,当时很无助很羞愧,对我们第一个孩子。一切都是报应吧,后来的我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同居之后,原本的你侬我侬慢慢多了争吵冷战,可是动摇不了在一起的决心,他始终是个爱玩的人,打球、喝酒、泡吧,他每次都喜欢带着我,可我不喜欢喝酒,不喜欢应付。
爱一个人就要给彼此多一点的空间,我本来就是一个不会索取、不会胡搅蛮缠的人,我努力的想做一个善解人意,贤良淑德的女友或妻子。
也许,这也是他娶我做老婆的原因。
恋爱一年半之后,我们打算结婚,结婚前看房,筹钱,买房,用了我们所有的积蓄,借了朋友的钱,还有他父母的资助,终于付了首付,而房产证上没有我的名字。
一切不加名字的理由都是可笑的借口,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对我有所保留,而我倾注所有。
结婚的时候,新房还没有拿到,我们依然住在合租的出租房里,因为要还房贷还欠债还要存钱装修,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他工作也越来越忙,庆幸的是,一路升职加薪,成了他们单位历来最年轻的总监,而我在国企也很安稳的做着,每年固定涨薪。
我以为,生活在固有的轨道上平稳的前进着。狗血的是,生活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候给你一记响亮的耳光。
跟以往一样,他应酬喝多了,我开车去接他。到家后他睡了,我看到了一条微信信息跳了出来,手机屏幕上就孤零零的那一条消息提醒,在凌晨尤其醒目。如果再多几条,或者有其他APP推送,我断不会点开。
“今晚很开心,想你。”
我努力的回想,刚刚接他的时候都有哪些人在场,我认识的他的同事,还有两个新来的姑娘,普通到我没有把目光在她们身上停留多过一秒。
没有更多的聊天记录,看来回家之前都清理了一遍。我又翻开他俩的QQ聊天记录,没有露骨但也不乏暧昧。时间太久,具体聊的什么我早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双手颤抖的拍下了那些聊天记录,因为知道他会删的干干净净。
努力想找回理智,可愤怒委屈和不甘让我无法正常思考,把手机摔到他枕边,让他起来跟我解释。他明显被惊醒,猛地坐起身来,不知是酒还没醒还是羞怒难当,给我的不是解释而是一记耳光,就像这生活一样。那是他第一次打我,他立马把聊天记录删掉,又夺过我的手机,删掉了我拍的照片。可能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他清醒过来,跪在我面前跟我解释,狡辩,我看着他像一个跳梁小丑,突然觉得我的婚姻就这样了吗?女人应该怎样才能护住一段安稳的婚姻过一生?也许,婚姻就是千疮百孔,想继续就缝缝补补起那些汩汩流着血的伤口,不想你也可以头也不回的潇洒别过。
我始终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对自己对他都狠不了心,我选择了前者。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怕丢人。这件事,以劝退那个女孩告终。
4
后来的半年,阳待我如初,让我渐渐忘了这件事对我的伤害。我们决定要孩子,很顺利的怀上了,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没有太多的欢喜和激动。
孕初期我什么都吃不下,阳给我做过几顿早餐,新鲜劲一过就再也没有了。每天起床后的孕吐声只会让他皱着眉头翻个身继续睡去。
写到这里,我努力的想要记起一些他对我的好,可是那些不好的记忆早就把一点点好覆盖的严丝密缝,他每次出去吃饭还是会带上我,哪怕我孕期胖了30斤,素面朝天,脸上斑斑点点,怕我一个人在家敷衍自己,好多朋友都说他真的超爱老婆,当时我真的信。
我生日的时候会订百合送到我单位,让那些已婚的同事艳羡不已。就在我们分居前的一个结婚纪念日,我都已经忘了,凌晨,他抱着一捧百合,送到半梦半醒的我面前。
每个节日都会给我准备礼物,哪怕我们在冷战,在吵架,每次争吵,也都是他先低头认错,我承认自己被他惯坏了,脾气越来越差,性格越来越倔。
最让我失望的是,即将生产时,阳和婆婆送我去医院,离家步行10分钟的路程,到了医院,把我安顿好,婆婆对阳说,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回家吧。阳听话的就转身关门走了,那时阵痛来袭,我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我多想叫住他,让他在待产室陪陪我,我是第一次生孩子,我不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是什么,此刻只想最爱的人能给我力量。因为羊水浑浊,要立刻剖腹产,不然孩子有窒息的危险。直到我被推进手术室,我都没有见到阳。凌晨三点半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我不知道此刻我的老公在干什么,看一部电影或打一局游戏还是在焦急的等待。
孩子出生了,一家都沉浸在添丁进口的喜悦中,我慢慢从麻药中苏醒过来,阳把女儿抱过来给我看,那一刻觉得一切都值了。再去追究那些只会显得做作矫情。
我就是靠着他对我的那一丝丝好,坚持着隐忍着,男人啊,你越是乖巧懂事,他越是得寸进尺。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好女人遇不到好男人,好男人遇不到好女人,后来我看到一句话,人在寻找另一半的时候往往是在找一种圆满,将自己没有的那部分补足。这是无意识的,而且带着普遍性。所以,很多好男人被“坏女人”搞定了,因好男人渴望拥有坏女人身上那份活力。而我也是这种心理吧,活该!
都说孩子出生后的第一年,每对夫妻都有一万次想离婚的念头,婚姻不就是吵吵闹闹,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吵不散的,他永远都不会抛下我,他会在我离家出走时,打遍所有朋友电话找我,当我回到家,他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抱着我,我能感受到他是真的爱我。我们终于熬过了孩子出生后的两年,好像矛盾都渐渐磨合,消失不见,却不知我们的婚姻早已暗流涌动,只缺一个爆发口。
孩子一直是婆婆带着,我们大部分时间依旧是二人世界,但是一片死寂。每天一通电话,都是在临下班的时候,讨论晚上吃什么,到家我做饭,吃完饭为谁洗碗争执一番,然后各自玩手机,打游戏,从当初的无话不说到后来的无话可说,没有任何交流的欲望,因为知道没有回应,说不定因为意见不合再吵一架,影响的心情和睡眠,那多不值,毕竟第二天还要上班。
那时候的我,天真的认为两个人从爱情变成了亲情,可能就是这样,各自有自己的空间,不互相打扰,他去打球应酬,我去聚会旅游,我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不依赖也不依附谁。
可悲的是,我从来没有意识到我们之间不是不打扰,而是冷漠。
毛姆说,爱情的悲剧并不是生离死别,爱情的悲剧是冷漠。
我憧憬着一家三口的美好未来,可我的老公却在策划一场婚姻的逃亡。
5
能为你遮风挡雨的人同样也能让你不见天日。
我们一起给女儿过了两周岁的生日后,一次再平常不过的争吵把我们的婚姻推进了深渊。
这可能也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爆发口吧,一段让他只想逃离的婚姻,作为老婆的我却不自知。
因为工作上的事情,那段时间我睡眠不好,但阳经常应酬,我当时都信,总是晚归,带着酒气,他回来会吵醒我,再也睡不着,我们便商量好分床睡,谁曾想,自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同床共枕过。
又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晚归,但是没有报备,没有跟我说过一句晚上会在哪里,我赌气的一晚上都没有打给他问他在哪里。回来之后他没主动跟我解释,我依旧没问。冷战。
婚姻里,冷战是最可怕的,心冷了就再难暖回来。
之后的清明节,我独自一人开车回老家,他没有关心过我一句路上是否顺利,那是我第一次独自开长途。清明过后,我父母随我一起回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到他们女儿的新家,带着一万块钱,给我们乔迁的红包。可是他们眼中最为看重的女婿,每次回我家敬为上宾的女婿,好吃好喝款待着的女婿,此刻借口出差,面都不露一下,哪怕我妈妈过生日,老人家特地打电话让他陪她吃顿饭,说是工作应酬而婉拒,两天后,我妈妈哭着离开了我们的家。临走的时候跟我说,看来这次他是真的了,我当时不以为然。
我很后悔,在这个时候接我父母过来,让我妈妈自那以后没睡过安稳觉。他们知道我和阳吵架,但远没想到这么严重,包括我自己。到底怎么了,我愤怒又觉得无厘头,这种无厘头又让我更加愤怒,我迫切的想要一个解释。
生活总是喜欢跟你开玩笑。哪怕这个玩笑会让你笑到哭。
阳回来后,扔给我一句,离婚吧。我不爱你了,我变心了。果然,我妈说的没错,就像她当初不同意我嫁给阳一样灵验。
女人啊,男人主动跟你提离婚的时候,都是不甘的。离婚可以,但是凭什么是你提出来,就像我当时脱口而出的:谁不离谁他妈是孙子。可这次阳没有在我反锁的房门外,苦苦哀求:奶奶我错了,快开门。
当我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拿到阳面前,他认真看了后收起来,哪怕没有签字,我怕了。
我见好就收,主动示好,我们渐渐缓和了些,一起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一起聊我们的存在的问题,他承认我是个不错的老婆,但更希望我能像恋爱时那么懂事、温柔。我后来才知道这话的意思。
6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生活又给了我当头一棒。
一个很久不联系的朋友,告诉我在商场看到了我老公和另外一个女人…为什么这么老套的剧情都要发生在我身上,视频打过去,躲躲闪闪,借口进电梯信号不好挂断。
有些事情不必去追问细节,只会让自己难堪。
有了新欢,当然觉得我不似恋爱那么温柔可人,鸡零狗碎,柴米油盐,公婆孩子,房贷车贷,这些让我自己变成了曾经最鄙视的黄脸婆。女人总要练得三头六臂,百变风情,才能稍稍抵住外面的野草摇曳生姿,而我还仗着那残存的一点感情肆意妄为,注定一败涂地。
离婚,这次从他口中脱口而出,那么决绝。我是多么不堪,连解释都不屑。
质问、威胁、悔恨、痛哭、讨好、挽留、乞求、痛苦、绝望 、悲凉,而那个人始终冷眼旁观。此刻,我太能理解那些为情自残的人,我恨不得从厨房拿出一把刀划在动脉上,看他会不会有一点反应。
那几个月,对我来说犹如炼狱。这段不甘放弃的婚姻压得我喘不过气,哪怕是为了女儿,让她有一个完整的家,哪怕是名存实亡的婚姻,我认了。可是,没有用。你越是卑微,他越是想逃。
在我意识到这段婚姻已经无药可救,决定要离婚的那一刻,我终于解脱了。
离婚后的第一个早上,我打开手机,看到他凌晨给我发的一条消息:“我想你了”。你看,男人多贱。
离婚后的第三个月,他打给我说:“跟你离婚是我一时冲动”。我不想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一个从没有失去过的人,从来不懂得什么叫珍惜。
也许在办完离婚手续后,痛哭流涕是真的,这些话也是真的,但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永远只是我女儿的父亲,我的前夫而已。
回首这段婚姻,他是渣男无疑,为了一个女人抛妻弃子,作为过错方跟我争夺财产,抢女儿的抚养权。但是我也错的太多,更要命的是不以为然,无筹码的任性就是作死,女人要要有识人的眼光,抓住幸福的能力,经营婚姻的手段,赖以生存的事业,我错在识人不清,也曾幸福不懂把握,走进婚姻不屑经营,最终只有一份还算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也是这份工作让我有了离婚的底气。
所以,女人,结婚需谨慎,婚后须经营。
现在,我过的很好,更努力工作,更努力健身,更努力学习,因为我知道自己值得更好的。
我失去了你,但找回了我自己。
从前,我恨你放弃了我,
现在,我谢你放过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