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永远留在23岁!

呸,臭显摆什么!”电梯门终于关上了,我边摁下负一层边忍不住骂了起来。



穿过昏暗的楼道,一阵邪风直扑在我身上。“嘶,今年怎么这么冷。”我搓搓手,转身走向那间勉强算作属于我的破地下室。



“住楼上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知道是被哪个男人包养的呢!”我边打开那扇锈迹斑斑只会吱呀吱呀叫的门,边骂骂咧咧。



这是我来北京的第一年。高昂的房价和物价,急速的生活和冷漠的人群,像一只巨兽要将我这个“不速之客”活活吞下。



让人难耐的饥饿感促使我走向那个犄角旮旯的电磁炉,啊不,那里是我的厨房。撕开一包最心仪的泡面,胡乱倒进锅里。泡面很香,但混着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霉味和恶臭,这味道足够让我恶心。



挂历上鲜红得像要滴血的数字提醒着我,今天,我23岁了。


我“咔嚓”将它撕下,随手丢在地上。



不过是23岁么?我的日子还长呢。我这样想。


去年还能吃蛋糕蛋糕,收到大家的祝福,今年却只能手捧泡面,对着整个屋子唯一能透进光亮的那个小窗户,偷偷跟自己说一声,生日快乐。



“我该什么时候才能住得起楼上啊。”我不耐烦地搅搅泡面,试图让它散发出不那么让人想要呕吐的气味,“吸溜”一口吞下,自嘲地摇了摇头。



才傍晚五点多,天就逐渐暗了下来。



我最厌恶晚上。黑沉沉的夜,夹杂着呜呜的野风,从缝里钻进来,钻进我的毛孔里,钻进我的每一个细胞。掉落墙皮的裂缝中不知哪里就藏着那些可怕的小爬行动物的老巢,一到深夜,他们便悄悄地摸索出来,延伸出来,驻扎在我房间的某个角落。



这时候,支离破碎的噩梦便拉开序幕。



为什么艾米丽总是使唤我?好像看我不顺眼?今天不过是买咖啡的动作稍稍慢了些,就要被臭骂一顿!玛瑞亚到底有什么好嘚瑟的?四十多岁了,不也就是个副主管!今天班尼又看了我好几眼,不会是喜欢我吧,那我该怎么回绝啊!我可不喜欢他那个大络腮胡……



我正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噔噔噔噔噔”,敲得人直心慌,跟黑白无常急着要拿我魂儿回去交差似的。



“谁啊?”我没好气地喊叫一声,又喝了一大口泡面汤。



门外无人回应。



“到底谁啊?”敲门声更加急促了。我心里一咯噔,我这别是被人盯上了吧?不然谁能来我这小破屋啊?算了,要抢劫就抢劫吧,反正我什么都没有!



我噗通搁下手中的泡面,起身快步走向厨房,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巨大的菜刀,壮起胆子颤颤巍巍地走向门口,想着大不了破罐子破摔,砰的一下打开了门。



然而除了被我的大动作激起的灰尘,空荡荡的楼道里依旧还是那些老朋友——堆积的垃圾和臭气。只是地上多了一个看起来格格不入的稍干净的快递盒子。



“大抵是快递员也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多待一秒吧。”我冷笑道,将快递盒子踢进屋子,顺脚关上了门。



“不对啊,我哪有钱买东西啊。是炸弹吗!有人想害我!”



额,似乎不会是的。我好像没有什么值得这样费尽心思被害的价值。



“难不成,是我的生日礼物?”想到这里,我十分惊喜,脑海里的烟花突然绽放。好像只有这个可能!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我的头脑。顾不上翻找什么剪刀了。如果非要说我有什么技能的话,徒手拆快递必然位列第一。



啊!是一件漂亮的毛衣!通红通红的,透过喜庆的颜色,这笑脸的图案倒看出几分冰冷和渗人。



鲜红得有些诡异。



不管了,先试试再说,到手了就是我的。不过是一件毛衣,又能把我怎样?



我没多想,只顾着把今年唯一的礼物往头上套。



然而,当我还没来得及走到那扇满是裂痕与浮灰的二手镜子前,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就迅速压制住了我。我感到无法呼吸,四肢开始乏力、瘫软,我躺下,我扭动,都无法摆脱这种让人挣扎不得的窒息感。



毛衣有问题!



我感到自己的脖子被撕扯着,后颈有风,有凉意,却怎么都喘不过气。就在此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在空荡的房间显得格外地刺耳与尖锐。



我怔住了。莫不是,那个人来了——



我挣扎着,想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到手机,不管来电的人是不是这件毛衣的主人,我都要问个清楚。



我还想要求救,我还想要活下去,为了我当初无论如何都要来北京的那点可怜的自尊。



我努力让自己呼吸平稳,拉扯着毛衣奋力地爬向我的手机——那个现在唯一能救我命的东西。



“拜托,我想活,我想活下去!”两寸,一寸,我终于碰到了!



我将屏幕转过来,渴望地看向那个发光的小方块。



可来电的人是我妈。



我只好强忍着不适接通了视频电话。“就算不能获救,也要把这么多年没说出的话说出来。最起码,也要把银行卡密码交代一下,好让我那三位数的存款有所归属。”我想。



“妈!”



“女儿!你终于接电话了。啊!你怎么...”



只见卡顿画面里的我妈颤抖着手指,表情疑惑又惊恐,轻张开她那涂抹着血色口红的唇,却迟迟没说出话来。



“我怎么了!妈!你说话啊!”



此刻我意识到,一定真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让我妈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也哽住了喉。我慌张,急切,我怕我这辈子就这样匆匆忙忙地结束在这里。



“妈!”



我僵着身子缓缓将视线转向电话里那格装着我的小框,幻想着背后莫不是有一个长发红衣女人一脸狰狞似笑非笑地勒着我的脖子,或是有一个断了头脖子还滴着血的小孩不肯放手,才吓到了我妈。



“我...我到底怎么了妈!”



“你这毛衣...”



“你快说啊!”



“怎么穿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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