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多晚,也必须醒来……

(一)

未满一周的小儿,下半夜睡觉还是有些搅,他的妈妈起身好几次哄睡,才算是又过了一夜。

睡眠质量不算好的我,本来人过三十,醒的就早,浅浅的睡眠,反复地折腾几次,虽然很累,但就是睡不着,挨到窗外泛白,也就蹑手蹑脚地起床,轻掩上房门……

比我早的,还有小区后门早点铺的李叔和王姨,每天等我到的时候,第一笼包子已经冒着热气出锅了。

“李叔,王姨,早啊”

“每天都这么早啊,小宋”

“是啊,赶着上班。老样子……”

“好嘞,给,刚出锅的包子烫,别急着吃,小心烫着哦”

“好的,谢谢王姨……”还是一边答应着,一边急着把包子往嘴里塞,四个包子,在车子发动前基本上就可以干掉三个,剩下的一个,就在路上找机会了。

上班的路很长,需要从这个城市二环路的东北角到西南角,因为日复一日地走得多了,所以,只要看个红绿灯,其他的时候下意识地开就行了……太熟悉的上班路,路面上哪里有个坑,哪里有几个窨井盖,都能提前绕着走。

广播里依旧是安徽经典广播92.9的经典老歌,偶然听了一次,就再也没有调过台。一方面是性格原因,习惯了,就不愿意再变;另一方面,也是喜欢听一些老歌。同事小姑娘小伙子都说,这是因为我年龄大了。大就大了吧,本来年岁也到了,也不用去争辩什么。

“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等到老去那一天,你是否还在我身边……,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晚春的晨风吹着有些暖了,意识回到大学时代的校园音乐里徘徊,十年了,这一刻,青春洋溢的感觉就像是在昨天。

假如一切可以重来,我还会这么按部就班吗?每天早起、四个包子、熟悉不能再熟悉的上班路、日复一日地上班打卡、下班打卡,机械地重复为那每月一次工资卡到账短信的欣喜……一夜的疲倦在徐徐的晨风中舒展开……

“砰——”

气囊强大的冲击力扑面而来,来不及反应,已经是天旋地转……视野慢慢变得模糊,人影晃动,明暗交错,耳边只有嗡嗡的轰鸣声……一阵阵的恶心,眩晕感更强烈地袭来,一切归于苍白……


(二)

“嘿,起来了,快点,不然阶梯教室就占不到位子了”

“嗯……”,好困啊,怎么头这么疼……

“起来了,快起来了……过两天就研究生考试了”

“嗯……”睡梦初醒,感觉浑身关节都疼,头晕的厉害,强撑着睁开眼,“额……这是哪里”,眼前近在咫尺的天花板,再往四周看看……“我上大学时候的寝室!!!靠!!!”

“快点啊……你不走,我先走了啊”

“好好,就来”

催促我的是同姓本家,我们的班长兼学霸,就叫他“伟哥”吧,绝对的好学生,英语了得,飚起英语来,哇哇的,反正我们也听不懂。我们俩喜欢凑在一起打水,去食堂,上自习……别人眼里,我们形影不离跟gay似得,其实,不是!!!我谈恋爱的时候他就形单影只了。那段时间我刚失恋,化悲痛为学习动力,TMD,只有考研了!

考研这档子事,选什么方向?在大学也纠结了很久。虽然学的是师范类,但是内心深处对于当老师一眼十年的生活还是比较抵触的,最好未来的行当能够每天都能接触新鲜事物,最后就选了新闻专业方向。

“你的专业课书看了几遍?没问题吧?”

“现在是哪一年?”我所答非所问。

“2005年啊!你感冒还没好?脑子烧坏了吧?”伟哥一脸懵逼地看着我。

“靠……真穿越了”,莫名地悸动从心底冒出来,有多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

“什么……什么穿越……你在说梦话吗”

算了,05年穿越剧还没火,懒得解释,就当是在做梦吧,“就是在做梦,也要认真一回”,暗自下了决心:重新来过,总该干点什么!


(三)

“伟哥,你也别去自习了,没用”

“啥?你怎么知道?乌鸦嘴……”

因为我就是知道啊,后来我们两个都没考上,我专业课过了,但是砸在英语上,他呢……额……我也忘记了,反正也没考上。就这几天的时间,我不可能把英语复习得更高,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信不信由你,我劝你现在就跟家里商量,凑个首付,在上海买套房,趁现在房价还不是很高”,伟哥考研失败后,到上海找了份教师的工作。

“……”

没时间啰嗦了,也不知道这次穿越能呆多久,必须抓紧时间。我转身直奔校园门口的理发店,让师傅按照2016年的流行发型来了一个。这么多年来,一直想做个时髦发型,却一直顶着一坨狗屎!先从小处着手!

从理发店出来,掏出诺基亚手机,给暗恋的“她”发了一条短信,约她晚上吃饭,今天晚上必须表白……虽然,后来我们也没在一起,但是我一定要跟她说。在一起,未必会幸福;但不说出来,那只有憋一辈子了。

接下来,就是要认真对待与未来老婆的约会了。后来想一想,那时候没有思考那么远,第一次约会,没有鲜花、西餐,也没有小心思的浪漫……简单到什么都想不起来——没有可识别的记忆点。既然要厮守终生,很多时候都要在一起回忆,毕竟,那么长的岁月,多尴尬啊。

接下来的一整天该干点什么呢?……,上午去泡图书馆吧!

要说毕业后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大学里大把的时间,没有用来好好地吸收图书馆的养分。大学的专业课和选修课,多是偏技能的教学,主要是要把你培养一个具有“一技之长”的人,而只有图书馆,能够告诉你,怎样成为一个“完全”的人,而这要全靠自己有自觉意识。

现在,真的可以重来了,我要恶补心理学和哲学。当你毕业进入社会后就会懂得,除了有胜任工作的技能,还需要一个健康的心态,以及为人处世的思维能力,只有这样,你才能走得更远、更好!


(四)

在图书馆积淀了岁月的书香气息中,不知不觉沉浸到了中午,看到同桌的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离开,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中午吃点什么呢?”在脑子里反复搜寻着,什么是自己最难忘的校园美食,“对,米线,一食堂的米线,哈哈……我要吃最大份的,多加菜……”,想到这,口腔里都不自觉地分泌了过量的消化酶。加快脚步来到一食堂,对于年轻消化好的大学生们来说,早已急不可耐地挤满了打饭窗口。

掏出口袋里的饭卡在机子上看一下余额,傻眼了,4.5元……

“这才月中啊,就没钱了?”伟哥从身后冒出来,他也从自习室跑来吃饭了。看来,我们还真是形影不离,连吃饭的点都卡的这么巧。

“就等补助的那60块钱了,什么时候发啊?”记得作为师范生,国家每月还会补助60元钱。

“明天”

“靠,……”,小声嘀咕着,“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明天”

“啥?”

“没事”,我转身朝向打饭窗口,已经轮到我了,“来份素米线”,同时,我将身子弯下来,透过窗口,向打菜的大姐投去殷勤的目光和甜甜的微笑,余光盯着她打菜的手,心里默念,“大姐,手别抖,别抖,抖”,还好,大姐有了目光回应,这一份米线分量还算比较足。

“天天吃米线,你不烦啊”

“还好,北方人,一天三顿都不够”

“下午一起去教室自习?”

“不了,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重要的事情?”

“踢球!!!”

“……”

老校区的操场,还是碎石渣跑道和泥巴草坪,但这毫不影响我们挥洒绿茵豪情。作为资深板凳球员,下午中文系对教育系的比赛,因为对方实力较弱,我很有可能有上场机会,毕竟在双方对阵史上,我也曾有过漂亮进球。

终于,在比赛还剩下最后的7-8分钟,我替补上场了。我知道,在这场比赛的最后一刻,对方后卫有个冒顶球,而十年前,因为机会来得太突然我没能抓住,这次,必须绝杀对手。

随着比赛时间的一分一秒的过去,到了最后狂轰乱炸的时刻。我系主力球员,跑不死的“泉儿”,也是我们班的班草,从右路长途奔袭杀到大禁区附近。司职中后卫的我,作为一个高点,也跑到了对方的小禁区准备接应抢点。

经过几番纠缠,泉儿终于寻找到了45度斜传的起脚机会。足球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而来,对方后卫果然冒顶,早已等在身后的我,侧身胸部停球,刚好把球卸在球门前,跟进一脚捅射,皮球从守门员的胯下直钻网窝……补时绝杀!

队友们跑过来向我祝贺,“这一刻,真得太美妙了!哈……”

足球,对它的喜爱,因为它可以舒缓心情,进球后,可以更深地理解成功带来的喜悦的滋味。但是一场足球比赛,进球总是有限的,大部分时刻还是互相攻守,所以即便不进球,奔跑、配合、齐心协力、目标一致,一次精妙的配合,一个洒脱的过人,也会得到队友的喝彩,那份喜悦也不亚于进球。

老校区的浴池

比赛结束之后,最惬意的事情就是和队友们去泡澡了,精疲力尽后,一身臭汗,冲个澡,人立马清爽了许多。


(五)

天,黑将下来,是时候去表白了。

选择在天黑谈情说爱,真的蛮适合的,如果被拒绝,别人也看不到自己的尴尬,如果接受了,拉个小手,别人也看不见两个人的羞涩。这就是,自古以来都以花前月下来代指谈恋爱的原因。

“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好朋友”

“……”,没有比这更新鲜一点的拒绝方式吗。最后,没能拉起对方的手,夜色也适时地缓解了自己的尴尬,“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哈”。

“嗯,最好的朋友……一定”

好吧,没什么好后悔的了!接下来,就是友谊地久天长地聊天了……这样也挺好!可以尝试“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但尽量不要走进“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因为生活需要极大的包容,前20多年不同的生活方式,怎能奢望结婚后几年间就能完全心意相通?必定是,委屈了一方,或者是委屈了彼此。逃过的,相守一生;逃不过的,就迈不过七年之痒。

校园道路

夜已深了,但这并不影响精力旺盛的学子们在校园里瞎溜达,把她送回女生寝室,我也就一个人四处闲逛,毕竟阔别10年,最富青春的4年光阴都在这里度过。

2003年,母校的建设资金和精力都开始投向了新校区,老校区从上个世纪的50-60年代到今天,建筑从红砖黛瓦平层,到钢筋水泥的楼房,破败与新建杂存,年代的绵延脉络在黑夜的掩盖下有些模糊,却客观地存在。

闲逛着,原本为了保持形象晚上约会没有吃饱的肚子,此刻把自己不自觉地引到了西门外……

西门地摊街

说实话,这个城市的公共场所卫生环境堪忧,但是,这却无法阻挡美食的诱惑。夜深了,吃货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吆喝声、讨价还价、交流吃货心得……嘈杂的地摊街,似乎有一种有序的宁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约定摊位、应当角色、市场秩序……每个人都坦然地接受了现在的状态。

只有我显得焦急,有点格格不入!本来嘛,我也不属于这个时空。

生活中,人们总是不自觉地高估,或者,低估自己,很难真实地认识到自己。当我们对自己期许太高、要求太多的时候,就会显得焦急;而过度自卑的时候,就会逃避、消沉和碌碌无为;只有真实而正确地认识自己,才会让自己变得平静,对人温和,做事从容。

卖周黑鸭的,不去做手抓饼;开旅馆的,不卖冰糖烤梨汁;做学生的不去想一天挣多少钱,做生意的也不用担心专业课考试……做自己能做的,做自己适合的,做自己想做的,这三个阶段顺序不能乱,一旦乱了,就偏离了对自己真实的自我认识。

不管不顾,走好自己的节奏就好。


(六)

回到寝室,卧谈会正进入到热烈阶段。

“又跟小女友约会去了哈”

“肯定是的……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不回来到哪去啊?”

“小旅馆不多得是嘛……哈哈”

“……”,倒也是,没毛病。

爬上自己的床铺躺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头脑还在刚才的思绪中没有出来……明天,这个梦,或者这次穿越,应该就会醒过来了吧!?也无所谓了,该怎样就怎样吧……

忽然之间,发现自己的心里不那么焦急了,不再搜肠刮肚地想着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办,还有什么遗憾没有弥补……毕竟穿越不是常有的事情,但是,能弥补所有吗?也许接受不完美,留有遗憾的人生,才是真实的人生……想开了,心绪越发地干净,心态越发地宁静,睡意也慢慢地袭来,挟裹着身体,从脚趾到头顶。

暗夜里,也不知道是几点,忽然醒来。还在……清冷的月光,映照着寝室的床、柜、书和熟睡的面孔,偶尔的磨牙和呓语,反而让夜显得越发地宁静。

而此刻的头脑,也越发地清醒,清晰得能感知每一丝思绪的纹理。

为什么会穿越回大学而不是其他时候?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记得刚毕业那两年,因为工作不如意,又是独自一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闯荡,就会经常徘徊在大学校园里,怀念过往……当我们不自觉沉湎于回忆中,往往是因为现实的不如意

通往成功的道路有很多条,适合每一个人的也不同,怎样的生活才能让自己感到满意?我不确定,但一定不是“周而复始地重复”!

大学为什么那样值得怀念?在高中以前,世界对于我们来说只有家庭和学校,只有到了大学,世界才成为了世界。在图书馆渴求专业课以外的知识,通过恋爱结识亲朋以外的情感,在球场上挥洒青春的活力……这一天,之所以快乐,是因为找到了自己内心冲动的地方,一旦觉得做哪件事做起来不是那么累,每天都有激情、热情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想,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明天醒来,一定要做的,就是找到内心冲动的地方,然后立刻去追随、努力和疯狂一次,这样,在更远的将来也便不会感到遗憾了!这样想来,明天醒来,不论是在梦里,还是回到将来的现实,又有多大所谓呢?

但,必须醒来……

【感谢小美女同事@石榴妹(常诗慧)的供图,十年前,她还是我所在师范学院的附中的一名初中生,有趣的时空交错!就想问,“那个背书包的小姑娘,你咋不跟我打招呼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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