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张皓丞爱野外昆虫,给我的虫文,还不能很好地表达他的内心世界。我搜印了以下面篇关于蟋蟀的美文,献给他,并嘱咐可以“我是一只遗落在城市的蟋蟀”为题,写一写,再试着用其他题目,变变身。
那时虫鸣(刘长春)
①冬夜。灯下。
②偶翻《诗经》,读到“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不禁触动脑外的另一种记忆,久违的故乡夏夜的昆虫吟唱忽然又在耳边响起。“瞿瞿﹣﹣瞿瞿”,“知了﹣﹣知了”,“轧织﹣﹣轧织”,交替错杂,疾徐作歇,交织在记忆曾经消失的角落,不依不饶地活跃起来。
③我想起了孩提时代的欢乐的夏夜。
④炎热的太阳收尽了最后一道亮光,大地褪入夜色,未消的暑气把我和伙伴们赶出蒸笼一样的木屋,寻向满天星斗之下的院落。整个夏天,我们都爱端一把竹椅,摇一柄蕉扇,坐在树阴下纳凉。这时,拂到脸上、身上的夜风还带着明显的热气,要命的知了还是不停“热啊﹣﹣热啊”地鼓噪。那鸣声似乎是一段捆绑得异常结实的绳子,让人不得动弹汗流不止;总是到了送来凉风的时候,它才逐渐安静下来,那鸣声也如已经松开捆绑的绳子慢慢松弛了。蚱蜢到处飞扑蹦跳,有时还会飞到我的身上跳到我的脚边,它没有给我留下好印象,因为它是“害虫”,蚕食稻叶的声音“沙﹣﹣沙﹣﹣沙”地令人不悦。而蟋蟀的歌唱,就像一种乐器的演奏,要比鸣蝉动听得多,在田野的远处,在屋檐的砖石下,在门户的角落里,反复弹唱一首同样欢快的曲子。那琴音撩拨得我们再也坐不住了,我和同伴们便会蹑手蹑脚地包抄过去,然后冷不防掀开砖瓦,在它来不及逃跑的时候将它逮住放于匣中。不知为什么,它却没有了声音,不再弹唱了。如果它身上真的携着一把琴,“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让人纳闷。天上除了星光、月光,还有提着小灯盏的萤火虫之光,飞来枝叶间,热情地为我们照明。斜刺里还有几只黑蝴蝶、白蝴蝶,展开薄翼,飞过蔷薇,飞过竹篱,在树叶上抖动着触须引诱着我们……纺织娘即《诗经》里说的“莎鸡”,它除了发出“轧织﹣﹣轧织”的叫声以外,还会振翅飞翔。它通体绿色,触角细长,又有一对非常有力的腿,呈镰刀状。它从这个枝头飞向那枝头的姿态很轻盈、很美。有时,当它立足未稳,我们生擒“莎鸡”于枝间,然后养于络麻杆做的笼子里,用自己的头发喂它进食,听它夜里“轧织﹣﹣轧织”的鸣声而入睡。半夜醒来,纺织娘停止了弹拨,它也困了,入睡了。只有田野里、水荡中的青蛙却在远处打着边鼓。黑夜中蛙声里稻子正在使劲地拔节、长高、分蘖、抽穗,稻花飘香了。还有蟋蟀,“暖则在郊,寒则附人”,十月里就钻到床下来鸣叫了。可是,弹拨的琴声让人听来有点哀愁,好像寂寞的怨妇的叹息。
⑤一个多么奇妙的自然境界,一场多么和谐的昆虫合奏,真称得上“众妙毕集,各抒灵趣”了。
⑥可是,现在即使身在乡野,更不用说住在城市里的孩子,怕已经听不到这些虫儿的鸣声了。沉寂、沉默意味着什么?死亡。我写作此文的时候,我的一个外甥(十四岁)看到了前段的文字,好奇地问我:“阿舅,纺织娘是什么?萤火虫会发光吗?蟋蟀的叫声在夏天与秋天为什么不一样?”在他们来到世上以后,许多物种在人类的追杀下早已消失,有的“憔悴为黯淡的标本”,贮存于生物学家的实验室中。消失又怎样解释?天地虽大,邂逅实难。世界上没有容留虫儿的地方,它们也就无法以生命的状态或是歌唱的形式,没有飞翔的形式,容留在这个世界。它们不具备记忆与文字的能力,所以没有可以流传的故事,只是屈从于命运而无声无息。时间抹去了一切。所谓灾难,人与昆虫们的理解是完全不同的。人往往不知道自己设置陷阱捕捉它们,正制造着对它们来说的一次又一次灾难。生物学家还告诉我们:生物物种现在仍然以每小时消失一种的速度在演进,“好像水消失在水里”,我们似乎一点觉察都没有。
⑦直到今天,我们才明白,“万类霜天竞自由”,地球上的所有物种都是人类的朋友或邻居,而生物的多样性不仅是人类的摇篮,而且也是人类最可宝贵的天然遗产。物种越是丰富,生态越是平衡,环境越是美丽。人类只有遵循这一自然法则,才能诗意地栖居在这个大地上。法布尔在他的《昆虫记》里说:“我们所谓的丑美脏净,在大自然那里是没有意义的。”有意义的是什么?造福于人类。研究昆虫学的爱德华还说:“首先,你要热爱生命本身;然后,再去寻求一般的解释。随后,你将得到的回报,这就是令你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新的发现。”
⑧说得多好!
城市里的蟋蟀(吴丹红)
和城市站在一起,也就渐渐远离了自然。“唧……唧……唧……”,那曾经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天籁之音似已远去。我已无法解读弥漫着欲望泡沫的城市生活,内心总处于无边的焦虑与渴望之中。
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数过星星了,抬头望天俯身看地的感觉似乎已经离我好远好远了。站在阳台上,看着闪烁的霓虹灯和过往匆匆的都市人,我总觉得有一个声音在召唤着我。
那是童年时的那只蟋蟀的声音。
儿时,在外婆家。“唧……唧……唧……”的虫鸣声似乎成了乡村每晚必定上演的歌剧,蟋蟀们如矜持羞涩的少女,又如风度翩翩的绅士,不用伴舞,不用伴奏,只是清唱,顶多来个小组唱,就这么简简单单,却和着泥土的气息,唱出了自然与生命的真谛。
外婆不知从哪里给我捉来了一只蟋蟀,我把它养在一个花盆里。一次,邻居小姐姐把她的蟋蟀放在我的蟋蟀身边,我们用枯树枝轻轻撩拨。忽然,两只蟋蟀大战了起来。几个回合之后,小姐姐的那只败下阵来,我的那只却是一副得胜将军的模样。我们为蟋蟀的精彩表演啧啧称赞。后来,我在作文中常常写到那只蟋蟀,老师说我的作文中充溢着一种乡情。
我的童年就这样在蟋蟀的吟唱声中度过。后来我还是被带进了城市,带进了贴着红白蓝瓷砖的高楼,带进了有空调有电脑有俄罗斯方块游戏,却没有泥土没有草丛没有蟋蟀的房间……
在城市,我习惯了这种俄罗斯方块般的生活。早出晚归,步履匆匆。
不知何时起,我学会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学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学会了冷眼旁观,学会了猜疑与妒忌……那只承载着我童年欢笑的蟋蟀,早已被压在了心底。也许,是我把它给遗忘了。后来,我在网上看到诗人流沙河的《就是那一只蟋蟀》:“在海外,夜间听到蟋蟀叫,就会以为那是四川乡下听到的那一只”。我想我应该记得童年的那只蟋蟀,可是它却无处可寻。我在俄罗斯方块中感到一阵茫然和悲哀。
我那童年的可爱的蟋蟀,你在哪儿?
窗外很眩,有红绿灯,有汽车尾气;窗外很吵,有人在蹦的唱K,有人在猜拳行酒,也许这些都是城市应该有的声音吧。闪烁的霓虹灯尽情地展示着城市的繁华与躁动不安,一如千娇百媚的舞女。生活的节奏在各种各样的挑战中不断地膨胀,不断地加快,喧嚣的环境、乏味的生活、残酷的竞争使我们烦躁不安。我要将自己藏在哪里,才不至于被这城市的繁华与喧嚣淹没?
没有人告诉我,只有暗淡的月亮对我凄然一笑。
我到底还是惦记起那一只蟋蟀了。灯红酒绿的城市生活中会有我们的蟋蟀吗?在这里,我的蟋蟀已无处躲藏。它逃离了不属于它的方格,逃离了充盈着欲望泡沫的城市。而我却站在原地,无法跳出俄罗斯方块。
就是那一只蟋蟀/在你的记忆里唱歌/在我的记忆里唱歌/处处唱歌/比最单调的乐曲更单调/比最和谐的音响更和谐/凝成水/是露珠/燃成光/是萤火/变成鸟/是鹧鸪/啼叫在乡愁者的心窝……
我知道我的蟋蟀不是流沙河的那一只,但他的诗还是引起我深深的共鸣。也许,每个城市人心中都有一只蟋蟀。城市人,你找到了心中的蟋蟀了吗?
城市里的蟋蟀
小时候都玩过蟋蟀,长大后去了城市,那座城市里有蟋蟀吗?也许,每个城市人心中都有一只蟋蟀。
和城市站在一起,也就渐渐远离了自然。“唧……唧……唧……”,那曾经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天籁之音似已远去。我已无法解读弥漫着欲望泡沫的城市生活,内心总处于无边的焦虑与渴望之中。
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数过星星了,抬头望天俯身看地的感觉似乎已经离我好远好远了。站在阳台上,隔着那些被几何化的不锈钢防盗网,望着被分割成俄罗斯方块般的世界,看着闪烁的霓虹灯和过往匆匆的都市人,我总觉得有一个声音在召唤着我。那是童年时的那只蟋蟀的声音。
儿时,在外婆家。“唧……唧……唧……”的虫鸣声似乎成了乡村每晚必定上演的歌剧,蟋蟀们如矜持羞涩的少女,又如风度翩翩的绅士,不用伴舞,不用伴奏,只是清唱,顶多来个小组唱,就这么简简单单,却和着泥土的气息,唱出了自然与生命的真谛。外婆不知从哪里给我捉来了一只蟋蟀,我把它养在一个花盆里。一次,邻居小姐姐把她的蟋蟀放在我的蟋蟀身边,我们用枯树枝轻轻撩拨。忽然,两只蟋蟀大战了起来。几个回合之后,小姐姐的那只败下阵来,我的那只却是一副得胜将军的模样。我们为蟋蟀的精彩表演啧啧称赞。后来,我在作文中常常写到那只蟋蟀,老师说我的作文中充溢着一种乡情。我的童年就这样在蟋蟀的吟唱声中度过。后来我还是被带进了城市,带进了贴着红白蓝瓷砖的高楼,带进了有空调有电脑有俄罗斯方块游戏,却没有泥土没有草丛没有蟋蟀的房间……
在城市,我习惯了这种俄罗斯方块般的生活。早出晚归,步履匆匆。
不知何时起,我学会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学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学会了冷眼旁观,学会了猜疑与妒忌……那只承载着我童年欢笑的蟋蟀,早已被压在了心底。也许,是我把它给遗忘了。前不久,我在一个商店里看到有竹制的或塑料制的蜻蜒、蟋蟀卖,便兴冲冲地买回了一对塑料蟋蟀,把它们放在一个塑料花草丛中。后来,我在网上看到诗人流沙河的《就是那一只蟋蟀》:“在海外,夜间听到蟋蟀叫,就会以为那是四川乡下听到的那一只”。我想我应该记得童年的那只蟋蟀,可是它却无处可寻。我在俄罗斯方块中感到一阵茫然和悲哀。
我那童年的可爱的蟋蟀,你在哪儿?
“唧……唧……唧……”,也许是因为过度的思念,我竟然有些幻听,仿佛当年那只蟋蟀在我耳边低吟,释放出一种平和的伤感,是的,它在为我现在的寂寥而伤感。我知道我无法寻觅它,因为那只是幻觉。我却仍然探头往窗外搜索。窗外很眩,有红绿灯,有汽车尾气;窗外很吵,有人在蹦的唱卡拉OK,有人在猜拳行酒,也许这些都是城市应该有的声音吧。闪烁的霓虹灯尽情地展示着城市的繁华与躁动不安,一如千娇百媚的舞女。难怪贾平凹会说:“找热闹的地方容易,寻清静的地方难;找繁华的地方容易,寻拙朴的地方难”。赛格顶上的激光柱不停地旋转着,它在扫射着城市的夜空;波音777、空中客车在不停地起降。激光柱、客机的灯光让月光星光都暗淡无光。我要将自己藏在哪里,才不至于被这城市的繁华与喧嚣淹没?
没有人告诉我,只有暗淡的月亮对我凄然一笑。
我到底还是惦记起那一只蟋蟀了。灯红酒绿的城市生活中会有我们的蟋蟀吗?在这里,我的蟋蟀已无处躲藏。它逃离了不属于它的方格,逃离了充盈着欲望泡沫的城市。而我却站在原地,无法跳出俄罗斯方块。
就是那一只蟋蟀/在你的记忆里唱歌/在我的记忆里唱歌/处处唱歌/比最单调的乐曲更单调/比最和谐的音响更和谐/凝成水/是露珠/燃成光/是萤火/变成鸟/是鹧鸪/啼叫在乡愁者的心窝……
也许,每个城市人心中都有一只蟋蟀。城市人,你找到了心中的蟋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