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盛夏,我用积攒了一个学期的生活费,踏上了离开家乡的火车。鬼知道我有多么想要离开这个生我养我,却该死的,没有一片天地的地方。俞敏洪说过,在农村,没有广阔天地,也不可能大有作为。我深以为然。
在这个全县只有八万人的地方,你会发现,只需要三十分钟,就可以从这头,走到那头。
有时候我会想象自己是天空中半明半暗的云,只需要用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从县城的这边,飘到另一边。我期待风来,它将我吹出大山。
你会发现,你所处的地方是那么的小,而在看到外面世界之前,这个八万人的县城,就是我的世界。
我的小学同学,是我的初中同学,我初中同学是我的高中同学 ,一路上来,不管哪个班,都有好多以前的老朋友,几年下来,全县的同龄人也认识的差不多了。
我是在小时候,就对外面的世界比较向往,但远远没有现在这样,每次一想到出行,汗毛乍起,心跳加快,将每次出行,都当成毕生的使命来做。对于我这种人,西安这所古老的城市,一直是我幼时,儿时,青少年,甚至我相信以后,我也会对这个城市念念不忘,就像王小波先生对李银河说的那样,“我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当然,这里应该是西安把它的整个灵魂都给了我。
今年我十七岁了,已经是一个小大人了,在一年半前,我爱上了一个女孩,没有那么轰轰烈烈,也正是那件事,我觉得久处不厌,日久生情,更是可以检验两个人之间的有力证据。
当年的那个小子真傻,但他依然义无反顾的和那个女孩在一起了,尽管是初三,尽管大家都不看好,尽管有一切的理由反对和阻止他,但就因为一个理由,他还是选择了在一起,那就是,喜欢。
“我清楚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如果我认真学习,考上高中轻而易举,但如果就此坠入爱河,也许我们双双落榜,但那有如何?我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的。”
那个小子真勇敢,即使现在的我,也不由的赞叹,不让自己后悔,多么豪气冲天,青春洋溢的誓言啊。
“嗨,我昨晚梦到你了,我梦见和你坐在维多利亚的港口上,互相诉说着秘密,看着洒满天边的落日余晖,就这样抱着你到永远。”
“我还梦到我们去了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我骑着自行车,带着你,你抱着我,就在那条似乎没有边际的公路上,到了永远。”
“我梦到了……”
“哇,好浪漫。”
“嘻嘻,这些地方,我以后都要带你去,我要带你去环游世界。”
“嗯嗯。”
“我的梦想是在三十岁之前赚够三千万,并且……”
“环游世界。”
“哈哈哈”教室里响起的是稀稀拉拉的掌声和持续的嘲笑声,他清楚的看到,连班主任的眼里也带着一丝笑意。
他并没有低头,现在这些嘲笑已经不足以击败他了,不被嘲笑的梦想,那并不叫梦想。
我来到西安的时候已经下午七点多了,看了看这座陌生,古老,时尚,自己又爱又恨的城市。在美景分诱惑下,我选择了吃饭,相比于夜里的美景,我更宁愿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西安这座城市在我的记忆中,来了不超过五次,前两次都是在我还没记清楚事情的时候来的,第三次,我小学二年级,爸妈带着我来这座城市治疗我的眼睛,哪里有一条长且丑陋的伤口,这是我小学甚至初中,痛苦且自卑的根源,从眉毛上方,一直到眼睛下方三厘米处,共缝了十八针,西京医院的教授说,这个伤口是竖着的,根本没有办法,如果是横纹的话,会随着时间和皱纹融为一体而消失,竖纹的话,谁也没有办法将这条伤疤去掉。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哭了,模糊的双眼让我根本来不及观察这个城市。
第四次,还是在十几天前,刚放暑假就来到了西安,可是找了两天也没有找到一个招收暑假工的,最后还是老爸动用自己的人脉,在渭南的一个酒店,给我找了一份服务生的工作。
一个月有两天假期,其实这次出行,我只是今天中午才想到的,一想到自己要出去旅行,我就已经静不下来心做任何事情了,下了个地图app,看了一下陕西周围的省市,我一眼就选中了它,中国古代一颗灿烂绚丽的明珠。
我请了一天半的假,坐上去西安的大巴,在车上,两旁的风景都漂亮了许多,心中的激动让我的心脏一直处于剧烈跳动时期。
我终于要走出自己环游世界的第一步了,在看普京传的时候,普京说,自己将带领俄罗斯的人民走出水深火热的生活,这就是他毕生的使命,现在我想,我也找到了自己的使命,因为梦想和热爱。
少年和少女一起考试了同一所高中,说实话,这所县城,只有这一所高中,用少年的话来说,这简直和王子最后迎娶了公主一般让人激动。
初中三年的学习,尤其是初三,虽然身边有佳人相伴,会觉得温暖许多,有时候那颗心也会跳动的厉害,就像两个人当初在十二月的操场上拥抱那样,凛冽的寒风也抵挡不过两个少男少女的热情,他用尽浑身力气,想要让她融化在自己的胸口。
这个温暖的拥抱,便让少年失眠了好几天,上课听课的效率也下降的厉害,她自然早早发现了,少年告知她后,她便又不敢这样拥抱了,只是每天晚上痛苦的离别的时候,双方互相吻一下对方的额头,看着已经出落成小美女的丫头,还会捏捏她的脸。
Z76号,凌晨两点三十三开,我捏着车票,在这座古都得城墙下,看着夕阳落山。
西安火车站是不得不说的,作为西北最大的交通枢纽,西安站似乎显得有些不堪重负,每天接待的客流量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修建于上世纪的这座火车站,似乎也随着天边的夕阳一般老去,手脚不那么利索了,好像脑袋也不灵光了,腿了开始疼了,耳朵也有点背了,简直千疮百孔,西安这几年,承载了整个陕西的大部分GDP,发展的很快,倒是这座火车站有些跟不上这座城市的格调了,有消息传来这几年似乎要重新修缮西安站,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施工。
我在一篇文章中看到,西安站那些流浪汉,几乎全部是河南人,对于这件事,我是保持将信将疑态度的。不过西安站的乱,那是出了名的,也是每一个来这里坐车的人的第一感官,给我的感觉,比初三那个夏天还要更乱。
那是一场兵荒马乱,没有硝烟,以青春为战场的战争。
中考将至。
这场战争虽然不如高考那般严峻,但也是人生中的一个挑战。
夏天就快要接近了,那个毛头小子和那个小丫头片子,两个人如胶似漆,其中当然也有小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但最终矛盾没有升级,化干戈变成了玉帛,就像男孩说的,这半年,他们简直经历了三年之痛,七年之痒。
什么,班主任知道了,那个脸上长满了麻子的老女人。
那几天,他似乎过得有些闷闷不乐,这次考试,他成绩和排名又退步了,数学和物理,这两门最擅长的学科,考的还没有平时一半的成绩好。
“你是不是恋爱了?”
“没有啊。”可说这话的时候,他明显是抬头望着天的。
“你看看你这次的成绩,这次怎么会退步这么多,亏你还是班长,亏我这么信任你。”
他抿着嘴,不说话。
“哎,现在的学生,简直是一届不如一届了。”班主任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在第二天的班会课上,班主任并没有点名在全班面前批评他,让他暂时保全了面子,但是可恶至极的班主任,将他们两个居然调开了,这简直不能饶恕,这让班里的同学都在偷着笑,他们明显清楚,班主任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对于这些未成年的初中生,早恋被抓住,也是一件很值得围观和八卦的事情。
少年心里充满了懊恼。
这次老班可是真的生气了,让他们坐在了教室的两个角落。
上课,他探头探脑试了试,中间隔了六个人,他要是趴在课桌上,或者挺直身体,还是可以看到她的侧脸的,这让他欣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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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满地都是打地铺睡觉的流浪汉,每隔几分钟,都会有人过来向你推荐充电宝等各种小玩意,有时候,还有人直接过来问你要钱,要么以票丢了为理由,要么以买票钱不够为理由,一说帮他们叫警察,就灰溜溜的跑了。
时间过得很快,但温度丝毫没有下降一点的意思,随着时间的越发推进,我心中激动的情绪也越来越难以控制,肾上腺素高速的分泌。
看看时间,九点多了,我给大强发了一条消息。
“我现在在火车站,不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