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1—
认识苏若以前，叶溪是个十足十的叛逆孩子，私塾先生拿他没办法，总是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叶溪爹绕着村子跑好几圈追着他打，当然还是没追到。
叶溪那天就没有回家，跑累了随便找了个草垛靠着坐了下来。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挂在山坳那边，很遥远的样子，晚风凉凉，夜色沉沉。
“喵～”一声猫叫，一只小花猫不知从哪儿从窜了出来，叶溪下意识地接住了猫。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小叶，小叶～”叶溪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什么情况。
小丫头在他面前站定，扑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这是我的猫，它吓到你了吗？”叶溪很快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把猫还给她，“没有。你的猫叫小叶？”“是啊。”小丫头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接了猫，却没有立刻走开，“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啊，不回家吗？”叶溪不语。
小丫头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说话，也没有追根究底，手指往前面一指，“你要去我家坐坐吗？我家就在那边。”
叶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座小屋，窗口处透出朦胧的暖黄色灯光。叶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小丫头去了。
“我叫苏若，你呢？”
“我叫叶溪。”
—2—
苏若向爹娘说明了情况，苏若娘还很热心地给叶溪盛了碗饭，“孩子一定还没吃饭吧，快趁热吃些。”
桌上有几道菜，很普通，甚至说得上简陋。进屋时叶溪就暗暗打量过四周，看得出来，小丫头家境并不好。可是捧着木碗，叶溪却觉得格外温暖。小丫头冲他笑了笑，两个浅浅的梨涡显得很可爱。
第二天一早叶溪就辞别回家了。叶父见叶溪进门，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喝茶，也不理他，显然气还未消。
叶父早年在朝廷做官，夫人逝世后便主动辞官回乡，在这小村隐居下来。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唯一的孩子拉扯大，可惜娘亲早逝，叶父又严厉得很，叶溪便渐渐叛逆起来，让叶父气得直说他不成器，心中别提多郁结了。
这次叶溪却主动上前，低眉敛首，“爹，我错了。”见叶父仍不说话，双指合并发誓，“我以后一定用功读书，不惹爹生气，听先生的话，将来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叶父脸色才稍缓下来，“不过是些套话，谁不会说，你若真能做到这些，许你些要求也无妨。”
知子莫若父，他才不信自家儿子忽然间转了性子，想必是有所求。
果然，叶溪露出一个笑容，“爹，我想接个小丫头到私塾来读书，可以吗？”
苏若早就到了入学的年纪，她也很想读书识字，但是家里的情况实在没办法供她上私塾。村里的私塾是叶父资助开的，特地请了有学问的先生来教孩子们读书，倒也不拘于男女之限。
“小丫头？”“嗯，她昨天帮了我。”叶父想起昨天的事，脸不由黑下来，“去去去，行了，明天把那丫头带过来吧，我会和先生说的。
—3—
次日，叶溪哼着愉悦的小调，走在小路上，晨光尚且熹微。他记性好，昨天苏若送他回来时他便记住路了。远远看见苏若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门前，单手撑腮像是在发呆。
“苏若～”叶溪喊道，朝她挥了挥手，“叶溪哥哥～”苏若跳起来小跑向叶溪，期待地看着他，叶溪不由笑道，“成了，今天你就可以去私塾读书了。”说着伸手揉了揉苏若柔软的发顶。苏若则笑得眉眼弯弯，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
叶溪忽然觉得，在父亲面前低头也是值得的了。
有了苏若在后，叶溪果然规矩多了，一想起苏若扑闪着大眼睛问他，“叶溪哥哥的功课一定很好吧？要教教苏若啊。”叶溪就觉得压力山大。好在他天资聪颖，原先只是不肯学，现在学起来也很快，教教苏若还是没有问题的。苏若也学得很用心，一有空就在那儿认字练字。
数年光阴转瞬即逝。苏若长成了亭亭玉立温婉女子的模样，叶溪也有了些翩翩少年郎的风采。
—4—
这天，放课已有一会儿了，却不见苏若起身，依旧认真一笔一划写着什么，叶溪悄悄绕到她身后，“小若写什么这么认真呢？”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苏若的宣纸，目光触及宣纸上娟秀的字迹时却愣住了。
“心悦君兮君不知”
“思公子兮不敢言”
只两句话，苏若密密地写了一张纸，相思之意透纸可见。就在这愣神的一会儿，手上的纸便被苏若抢了回去，苏若双颊绯红，低着头就跑出去了。
叶溪怅然若失地看着苏若的背影，心里酸水直冒泡，“小丫头天天叶溪哥哥叶溪哥哥叫的甜，一有情郎就不要我了。”失魂落魄地走到家里，吃饭时也像游魂似的，菜总是夹到桌子上，平时最不爱吃的青椒一个劲儿地往碗里放，就差没把饭往耳朵里送了。
叶父无奈地敲了敲碗，叶溪抬头茫然地看着叶父，“我说你怎么了这是？和若丫头吵架了？”
“不是，她有喜欢的人了。”叶溪颇为难过地说。
叶父奇怪，“若丫头喜欢的人不是你吗？你怎么还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喜欢我？”
“是啊，若丫头天天不就和你在一起吗？”说着又敲了敲碗，“快吃饭。”
叶溪把碗一放，“不吃了。”说着风一样地跑出去。
“这小子……”叶父笑着摇摇头。
—5—
到了苏家苏父苏母却说苏若没有回来，可把叶溪急得，到处找。忽然之间福至心灵跑到当初她们相遇的那个草垛，苏若果然缩在那里哭得梨花带雨。叶溪心疼，轻轻把人抱在怀里，苏若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叶溪哥哥？”
“嗯，是我。”
“叶溪哥哥是不是不喜欢苏若？”
“怎么会？叶溪最喜欢苏若了。”
“可是你都没有出来追我！”苏若指控。
“嗯嗯，是我错了。”叶溪刮了刮她的鼻子，“瞧你哭得，像你家小叶一样了。”
苏小叶破涕为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