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就会想很多 会很容易办蠢事 说傻话。
——安东尼《小王子》
一
我对沈泽唯一的印象就是成绩好。本以为该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但相处起来,却觉他温和至极,优等生惯有凌人姿态,从未在他身上见到。
沈泽与别的男生不同,他说话既不轻佻也不无趣,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被他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你多几分心思,也不会让你觉得他冷漠。
原本这样的他和我是永远不可能有交集的,因为我和同桌的一个赌,让我出现在他面前。我忐忑不安地问他的联系方式,板着面孔的他好半晌才吐出一串数字:“哎,算了,说了你也记不住。你找我什么事?要不你说你的吧。”
说完联系方式的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接着说道:“我记住了,我会联系你的。”
沈泽并非我想象中的那么高冷,他喜欢玩游戏,在高中屈指可数的假期里,他经常打电话叫我去网吧上网。可一到了学校,他又成了只知道做题的呆子。只是在我偷溜出学校的时候,他会托我替他买些东西。
我们的学校在郊区,有次我替沈泽买了很多罐头和水果,坐公交回学校的路上,车一颠簸,坐最后一排的我整个人就连同怀里的东西一起滑到了地上。后来这件事成为了我们年级的笑谈,沈泽打趣我:“听说你宁肯摔痛自己,也要护住为我买的东西?”
我看见他明亮耀眼的笑容,只是呆呆地点点头,很小声的说:“嗯”。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了一句:“笨蛋,不要喜欢上我。”
二
暗恋应该要像一首藏头诗,看起来也许云淡风轻,但稍不注意就瞥见了暗藏的玄机。也许那个人就抓住你给的这丝线索,顺藤摸瓜,找到了尘埃里的你。
我习惯了一抬头就能瞧见沈泽的背影、一喊沈泽的名字他就会回身……我会在放学后故意绕远路,赶上沈泽的单车,说一句:“真巧呀,我家也在那个方向。”
那时候,我经常闲来无事,坐上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看看风景看看人群,到他家附近的站牌处下车,四处漫无目的瞎逛。我属于嘴硬的人,从不承认我的每一次出发都是为了和他偶遇,诚然上天眷顾,在同一个站牌,我下车,他上车,两个人随口打了个招呼,我在一片汽车尾气里目送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的爱就像个无法言说的秘密,而我在这场秘密里,成功患上了容易自我感动的后遗症,后来在无数次的偶遇未得以实现后,我甚至就要放弃他了。
直到陪朋友去了一家从没去过的小书店,我再次见到他,书店人不多,唯独他一个人坐在灰色的地毯上看书。
他看的入迷,一直低着头,甚至我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察觉。不知道是什么书,我伸出手轻轻敲了一下书页,他才抬起头,眼镜片上有细微的污渍,他冲我微笑,笑起来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春天的样子。而那场关于放弃的构思,在这一次微笑里轻而易举被扼杀了,我仿佛再次在生活里生动起来,觉得往后的日子有了盼头。
三
文艺女青年把对心上人的爱慕藏在书中,结果被心上人发现,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八卦者三言两语编织的梦幻童话,差点连我自己也被骗过了。
整整三年,我都在扮演他需要的角色,对他数不清的桃花不闻不问,对他忽如其来的关心欣然接受。
我朋友说,就算沈泽他是块石头也该被你打动了吧。可是我知道,沈泽不是石头,他只是太自私了,他太爱自己,以至于无法停下脚步去爱别人。
离开他之后,我开始学会在爱里浅尝辄止,见好就收,在可给七分真心的时候,硬生生收回三分。明明忍气吞声便可共度余生,却选择了率性而为。我明白,不是无条件的依附一个人,就能获得他的真心。独立自由的爱,才值得让人心生向往。
四
我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应对任何状况都能处变不惊,却忘了,再强大的对手都没有自己的心魔可怕,沈泽是我内心岿然不动的执念,事隔多年,他还未使出一招半式,我便已然溃不成军。
我们的再遇见纯粹是巧合,却正中他下怀。浪子总有疲倦的一天,兜兜转转,他还是觉得我会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耐着性子等我下班,大老远买来我爱吃的酸奶,甚至亲手为我做爱心便当。有一瞬间的恍惚让我觉得他是真的变了,不然他这样自私的人,怎会这般卑微且小心翼翼地讨好我。
“安离,我还爱你,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他态度诚恳,仿佛昔日那个游戏人间的浪子压根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承认我动摇了,在打算松口之前,我望向了他的眼。他的眼神波澜不惊,隐隐还透露出胸有成竹的自信。
我松了一口气,推开了他。
“你可以复制同样的场景,但那时的心情怎么也不会有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这个道理,你不是一向比我更清楚吗?”我冷静地说出这一番话,在他错愕、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我大大方方地离开。
我怎么能差一点,就在他的温柔攻陷下,缴械投降了呢?他压根没变过,他在我身上用尽了套路,唯独没有深情。
倘若某天我翻出一条过去很喜欢但已经过时的裙子,我会很乐意将它改造成新近流行的款式。但感情不是废物利用,既然没能让它在过去的时光里开出花来,那就让它在记忆里妥善安放。
我明白,我和他,最好到这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