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咒
名叫“勇刚”的男孩子,附近镇子上一抓一大把。父母取这个名字大概是家里很希望他将来有勇有谋,出人头地罢了。可自从他娶了同村女子红霞,他的母亲继儿媳妇红霞生下了他们老纪家三代单传的独生子洋洋,立下了汗马功劳,巴心巴肝地侍候完月子后,就收拾行李回到老屋纪家庄去住了,他的父亲先是忙完家里二十亩田地后就出来在工地打临工,多少挣些油盐钱。有时候晚上不回纪家庄就歇在镇上儿子勇刚家。红霞觉得公公人是好人,他舍得掏腰包,只要一抱住大胖孙子洋洋,满脸都是笑,手不住从口袋往外掏钱,嘴里不迭声地说:“叫爷爷,快点叫爷爷,爷爷给钱,买飞机买大炮,将来爷爷的万贯家财都是你的,你一个的,谁都抢不去。两个姑姑,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没她们一个子。快点长,爷爷带你掏鸟窝儿带你逮龙虾,给你买好吃的”。红霞翻翻她的小白眼儿,喜笑颜开地说,“爸爸,瞅您老,别惯坏了孩子。有一个勇刚就够受得了,您还照原样造一个,行行好吧,您媳妇儿我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我可不想将来我的儿子也一样祸害别家好姑娘”,说着忙去接过孩子。老头子偏不给媳妇儿,抱着孩子转了一大圈,然后用胡子拉碴儿的老脸左一下右一下亲亲那洋洋的嫩脸蛋儿才恋恋不舍地交还给他妈,然后以教训的口吻说,“你那叫啥话,我勇刚哪里不好了,你天天埋汰他,你妈就看不下去了,打道回府了。你还不开窍哇。”
“好,你勇刚好。天天不想着出门挣两个钱花,一天到晚跟一帮小媳妇老妈妈群里搅和,别人打牌他打牌,别人搓麻将他搓麻将,年轻少壮的,啥时候是个头。”红霞数落个没完没了。
“红霞,你也别太逞强了。太逼着自己男人不好。我们不是买了旋耕机吗?到了农忙时候,我勇刚不白天夜里在地里跑,脸糊得只看见嘴里一排牙是白亮亮的。闲了让他玩下又啥大不了的。”老头子用手指挠挠过长的满头白发,只见头皮屑满天飞。
红霞嘟着嘴老大不乐意说:“好吧,你就惯着吧。有你苦日子在后面。子不教父之过,我妈成天绑嘴上,说这大女婿勇刚天天不成器,吃喝赌,样样俱全”,她强把那到嘴边的“嫖”,生生咽下去了,省得难堪,直接说下去,“二女婿也是娃子流气,不知道操心,不过人腿长,跑得远,我妈也就忽略不计了,我们住的近,将来……”,又觉得当着公公说出自己父母将来指着他们养老送终,又觉得难以启齿,脸涨得通红,不言语了。
“我说红霞,你妈那个心性我是知道的,那是做姑娘的时候,一个屯子的人都知道她姜桂香志向大的很,将来是一定要找个吃工资的嫁了。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女人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还不是嫁给你爸个老农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所以呀,别太掐尖要强,做人,脚落实地,好的多。还有你那大表嫂焕喜,天天嫌弃你表哥窝囊,没出息,废物,后来你表哥也不知咋的,一大早跑到地里看什么庄稼,回来走到计生办大门口跟一个大卡车迎面撞上,可怜哇,那可是你舅妈一辈子唯一的骨血儿,脑浆崩出,五脏六腑都溅了一地。一只狗把他的心肺叶子叼跑了,你妈哭天抢地地拿石头边砸边追好歹从狗嘴里抢下来。别人赔钱四十万,她嫌少,不依,天天闹上访,别人还背后嘲笑着,想要赔她一个窝囊废丈夫,那是登天的本事都不中用。”老头子显然是喝了两杯解乏酒下肚,来了兴致,长篇大论地教训媳妇起来。
“罢罢罢,老爹,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各人只管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你那儿子一天两顿小酒喝着,东不愁西不管,我看啥时候能开心长大,撑起你家的天”。红霞赌气抱着孩子噔噔噔上楼去了。勇刚早碗一丢去隔壁小鹿家斗地主去了。晚上常有人来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