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和拿出钥匙,插入锁眼,左旋两圈,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了一半,仔细听着房子里的动静。足足五秒没有任何声响。“呼。”阿和才大步走进房子,随手把门带上,发出“乓”的一声。
开始腐烂的苹果静静地躺在客厅茶几上,像博物馆里的放了几千年的古董。阿和一屁股把沙发压出了一个深坑,悠悠地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试卷——76分。“傻逼张秃头!这个题答案不是对的么还扣我分。”阿和忿忿不平,把卷子胡乱地塞进了书包,像自己房间走去,嘴里嘟囔着:“他们晚上还会不会回来。”
“好饿啊。原来八点了。”阿和已经把老师留的家庭作业都做完了,就差那张卷子给父母签字了。阿和看着桌子上铺好的卷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看看没有动静的防盗门,眼神里流露出期盼,期盼中还有担忧。
“咔嚓。”
“爸妈,你们回来啦。”
“恩。”父亲看了阿和一眼,就去了厕所。
母亲换了鞋就直接坐到了沙发上,没有搭理阿和。
阿和看母亲板着个脸,眼角红红的。阿和心里“咯噔”了一下。
“妈,咱们是在家吃饭还....”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怎么不吃死你啊!我都快被打死了你还就知道吃!”
父亲快步从厕所出来。
“说什么呢!跟孩子说点好的嘛!孩子就是被你这样教的什么都不是!”
“对对对!什么都怪我!”
“本来就是你!不是你是谁!”
“你还有什么不怪我?你的厂被检查怪我,你吃官司怪我,你开车撞人了也怪我,你还有什么不怪我啊!”
“你说说出哪件事的时候不是你跟我吵架,你一跟我吵架就出事,你就不能安静点别一天天就是事儿么!”
“怪我....哼,我不跟你说了,咱们明天就去离婚。”
“离离离!早就说了离!”
“你现在当然想离婚咯,离了你就可以去找个外面那个了是吧。”
“什么那个这个,没有的事!你别在这瞎说,明天就去离婚。”
“你想离婚哪,没那么容易!你想想你当年吃官司的时候,要不是我到处求人找关系,你能从里面出来?你现在要离婚,没有20万想都别想!”
“给给给!你要多少都给你行了吧!别在我面前吵吵吵!”
“我吵,是我想吵么?你不什么事都怪我我会跟你吵么?你现在有本事了是吧,你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畜生,你跟你那个恶毒的妈一个德...”
“啪!”“管好你的嘴,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你打我!你又打我!我跟你拼了!”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呜呜呜。”阿和躲在房间门口,死死地挨着门框,低着头紧紧地缩着脖子,身子一颤一颤的。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了,但每次感受到的绝望还是一样的多。
扭打终于结束了。“哗。”父亲在厕所洗脸。
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儿,茶几上的烂苹果七零八落,地上有一大坨,母亲手上满是烂了的果肉,想必父亲正在洗掉的也是。有些东西腐烂之后,你不及早扔了它,它就会在日后恶心到你,就像这苹果。
父亲洗好脸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母亲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阿和不敢动,也不想动,他很享受这样的安静,只有在这样的安静时刻,他才能稍稍放下那颗提在手里的心。
突然,阿和发现母亲正在看着他,那目光冰冷没有温度,看的阿和直打颤。阿和不敢和母亲对视,他立马转身跑回房间坐到了书桌前。但他的心还在客厅,还竖起耳朵细心留意客厅的动静。足足五分钟,没有声音,同样的安静,再次让阿和稍稍放下了心。
看着桌子上的试卷,阿和现在一点都不感觉饿了,只是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