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两点，被一阵瓢泼大雨吵醒了。起身拉开窗帘，外面漆黑一片，借着零星的灯光，能够感受到苍茫的夜色里，雨滴如注，雨声若雷，天地间被水幕连接，整个世界沉浸在铿锵的雨音里，好大一场雨啊！
这次醒来，毫无睡意，便燃起一根烟，在这雨滴敲窗的声息里，静享一场暴雨。
整整大半年了，没有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滇西北的旱情严重程度可想而知。自从去年十月底最后一场雨到现在，几乎没有落过有点规模的雨水。虽说已经进入雨季，先前也断断续续下了几场雨，更有高考结束我回了老家，据说两三场雨阵势不小，可惜我也没能亲身感受。所以今夜凌晨两点起来的这场雨，我是何等幸运啊！能不亲身感受一次么。
雨声不是唰唰唰的节奏，而是哗啦哗啦的声响，敲击窗棂的，应该是撞击声。夹杂着雨水的冷风迸溅进来房间，让我不由得裹紧毛毯，我知道小黑皮在外面的沙发上，担心她害怕，于是先把她搬回来安顿在我床边暖和的狗窝里，小黑皮也是一声不响，滴溜溜蹬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我，竖起耳朵静静听着外面轰隆隆不绝于耳的雨声。
不难想象，这样的雨水，带给大地怎样的一种恩赐！红土地上的庄稼，不管半人高的玉米，过了膝盖的烟苗，还是尺八高的稻秧，都是身怀感激，满身惊喜的。小区里的水泥地面上，应该开满无数朵水花，街道变成河流，或者躺起来的瀑布，争先恐后的水流成河，急匆匆赶往前方，汇入村庄底下的小河里。那边，混浊的泥水卷起浪花，响声不断，冲刷着岸边的土块，裹携着河滩的石头，一起奔向夜色里的远方。
那些蓝瓦白墙的民居，该是最适宜听雨的居所。清脆到沉闷，舒缓到急促，一阵紧似一阵的撞击瓦片的声音，似乎要摧毁这个世间的一切。东摇西晃的树木，在一团乱麻的夜里，疯了一样张牙舞爪。我想，那些桉树光滑细腻树身依旧笔直，只有婆娑的柳枝，在风浪和雨水里偃仰起伏，顺势而为。有些刚硬的树枝折断了，有些青果也落了，比如核桃，比如柿子，更不用说熟透了的李子樱桃等。
庄稼地里，土壤吸足了水分，有些地方该是水面齐平，一株株玉米站在水里瑟瑟颤抖。栽种在田垄上的烟苗伸出阔大的叶片承受雨水。稻田里秧苗喜滋滋沐浴一场难得的天赐淋雨，何不痛痛快快享受自然的恩泽。
除过雨声，这个世界似乎消匿了所有的声音，我听不到深夜里的酣睡声，蛙鸣蝉声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这单调也繁复的雨声充斥在天地之间，像是演奏一场气势如虹的交响曲。有起有伏，有强有弱，有缓有急，时断时续，我在这一场雨声里如痴如醉，不能自拔。
不知道什么时候入睡，再次醒来，梦里依稀可见的人隐入雨雾里。雨声小了，但是雨还没停，六点多了，天大亮。灰色的天幕，苍茫云海间，这样不大不小的雨水，岂不更好？
不想起来，就在床上，静享这淅淅沥沥如怨如慕的雨的吟唱，回想梦中人，我心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