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崩溃
我还真的不知道。至多只是有所怀疑。
他那些偶尔的深沉,无一不是针对我和杨诗书的事。而且我从来没有跟他说我和杨诗书网聊的事,而他居然说:“网上是网上,现实是现实。”
当一个人突然说一些不符合平日风格的话,原因一般只有两个——他说了谎话,或者他说了真话。
现在我知道了。
只是,为什么要是他?为什么又要是她?
一缄书札藏何事,会被东风暗拆看。
为什么原本涩涩的的“少女心”,咋一到我这儿竟成了那瑟瑟的“深闺怨”?是所谓的物是人非,无风无雨也难晴么?
第二天我收到了杨诗书的回信——我不知道,柯林。我们见面之后,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终于要承认,有什么东西在我不察觉的时候,变了。
我握着手机,倒在身后的床上,这么一动不动地,想了很久。
最后连我也开始鄙视自己,因为我在给她的回复里写:“慢慢习惯嘛。”后面加了个可怜的表情。
然后我真的把它发了出去。
或许是出于某种不甘,又或许内心的念想太强烈,以至于我看着天花板想了这么久后还是选择了逃避不愿面对的事实。总之此刻,我无所畏惧地抛弃了我引以为傲的尊严。
可生活还得继续,而事实也无法逃避。
我告诉陈胖子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了杨诗书的去向和生活状态,他听完后不可置信了半天后终于不再烦着我而是改找其他人去帮他要张梦的信息了。过完年后我回到了学校里,开始新一轮的学习任务和考试任务。我没有再联系过吴元昊,但却还是每天跟杨诗书聊。
我们聊天的内容看似跟从前一样,可是却又不一样了。
比如我们没有再提那天的短信,比如我们不再说什么时候出去玩,比如我们不再聊聊关于“男女朋友”的事,比如我们不再聊到这么深夜。
再后来,我问她怎么都不主动发信息给我,她说:“你学习忙,还是不打扰你了。”
那你找谁?吴元昊么?
我忙于下一年的排名分班,力争上游。
可总能在黎明破晓前辗转醒来,明明昨夜做函数题做到脑袋犯晕。我这才想起从前收到她的信后因思绪万千也试过这般行尸走肉。
我无数次想得一个结果。
可是手机屏幕上那句“你现在知道你喜不喜欢我了么?”又怎么都发不出去。
课本翻飞、试卷漫天的时光如水般,平常又不平凡地飞逝。而我就在这平滑的水面,像随波逐流的病叶,飘飘荡荡地安抚自己只要不求飞舞奔腾便能安稳一世,殊不知波澜不惊的水面下已波涛暗涌。
暑假如期来临,我如背上刑罚的犯人回到家。父母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老师说你这次考得很差,下一年进重点班可能有点悬。加油啊……”
我不再那么幸运,整日消沉依然能成为众人欣赏的优质生。
我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说什么呢?说你儿子因为想女人而丢了重点班?说这其实也不关人家事,只是你儿子太敏感又不习惯表达,闷在心里自己琢磨最后得不偿失?
我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几乎不出房门。父母以为我是因为考场失意,才神情倦怠。
只有我知道自己在沉默,沉默地等待一个日子,要一个答案。
又一年的七夕,还是那样人山人海,玫瑰飘香。
我自己特地打扮一番,整个人显得精神了。在下午四点的时候,我应该站在了杨诗书家的大院里,然后把手中的玫瑰递过去,深吸一口气后开口:“你现在,喜欢我么?”
而现在是三点四十五分,我站在路途的一家书店外。店外打着广告:七夕里漫漫长夜,如何让心上人记忆深刻?给她/他讲个故事吧。古希腊美妙爱情神话、穿越古时的爱恨情愁、竹马绕青梅的无猜时光……应有尽有,八折优惠。
我嗤笑一声,真能扯。
朝店里一看,然后我就笑不出来了。
我看到了杨诗书——还有吴元昊。
像是心里长久在发酵的东西终于要成型并且汹涌而出。我机械一般地转身,迈步,往回走,将手中的花塞进一个街边的垃圾箱。
真是讽刺至极,在我终于又没力气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块巨大的广告牌——那块我曾经倚靠在它身上对杨诗书许下第一个承诺的巨大的广告牌。
只是那个承诺,终于要被我心里的愤怒、失落和恐惧碾得粉碎了么?
我一边喘气一边死死地盯着它,又像不在看着它。等到眼都泛涩,我才揉了下眼睛,无力地倚在了它身上。
掏出手机,我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打字——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你感觉怎样,但是我真的不好过。你说等你三年,我可以等。但前提是你让我有等下去的勇气。我必须承认我不是圣人,感情的付出应该是对等的。你说你对着我不知该说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根本就没话要对我说。对着手机伤身我不在乎,但伤心就是没几个人能撑得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