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跟阿爸通电话,寒暄了一阵,阿爸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大概七月初,阿爸就回道“七月初,差不多是家里火龙果花期结束的时候,你就回来了”
火龙果的花期,在六月份,那个时候,故乡是明媚灼灼的仲夏季。
对我来说,自从踏上北上的火车离家求学后,故乡,就只有冬夏,没有春秋了。
对于故乡,就像身体里长着的有着顽强生命力的爬山虎一般,即使没有阳光照拂,从春夏到冬秋,由白天至夜晚,都生长着那一片常绿的思念
故乡,带着光的温度雨的湿度常在我的梦境里出现。
梦中,我走在山间的小路上,空气中酝酿着湿热,阳光带了点慵懒,清浅冲淡的余晕倾洒在沿途的风景上,流岚,山峦,树木,用红砖头砌成的平顶瓦房……全都带了一层迷蒙温暖的光,木棉在这里盛开,每一次绽放都是一首美丽的现代诗;雨季过后,竹林里的笋一夜之间窜得老高,过了夏,就编成了秋的竹筐;阿爸清晨去给火龙果剪叶子,在夕阳落山后归来,为我们牵来了满天繁星,夜空的上弦月,看见阿爸回来,咧嘴笑了,一不小心就变成了果园里成熟的黄香蕉,阿妈在厨房里炒菜,炒的西红柿是今日黄昏挂在山头的夕阳,真是红艳艳的馋人;我坐在苦楝树底下盯着夜空发呆,任由那深远的目光像犁一样,深掘着黑夜的虚幻,分娩出黎明的真实…………
一醒来,恍然了,这是又梦到故乡了。
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故乡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它的存在,对我又有着怎样的意义。
后来等我北上远行求学,我了然了,我是故乡的一部分,我是它的外在,它是我的内在,我们因为彼此的存在而让对方更完整。
我有故乡那地域性的口音,我有故乡那待人接物的处世方式,我有故乡那一方水土所养育出来的性格,无论我走得多远,故乡始终会以一种畅怀的姿态等我归来,像一个慈母,不问我满身风尘,不问我荣辱得失,只是用一种温柔的眼神包容着我的所有,它所带给我的,不仅仅是刻在身上的印记,还象征着一种归属感。
那里有我熟悉的景物,我在意每一株植物,我叫得出每一种动物的名字,那里有我至爱的亲人,我记得和他们在一起时的每一段好时光,这些东西,就像一颗颗散落在地上的珍珠,被我用针线小心的穿连起来,就组成了关于故乡的记忆,佩戴在身,莫失莫忘。
因为,那是我的过去,也是我的将来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故乡,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