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巴黎的火车上,我完成了Proposal课程的考试论文,发给坚守在学校的和同学。请他帮忙刻成光盘,签上我的姓名,提交到老师办公室门口的小信箱里。从写作到提交,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非常高效,一点都没耽误我看风景,听故事,吃好吃的。考试结果出来,我挂科了。
看到Fail的成绩,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不能理解老师为什么给我F。虽非学霸,但挂科这种操作也和我的人设是不能匹配的。第二,真的承受不了挂科的结果,这意味着我要推迟一年毕业。对,就是这个非常不起眼的科目的F,导致我不得不在学校多呆一年,导致我有多了一年时间,能安排去里昂游学了半个学期,后来又去波尔多待了几个月。因为知耻而后勇,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找了一份在纽约的实习。所以,从表面看来,我便成了学校金融专业唯一一个能够去纽约实习的学生。这个结果极大的缓解了挂科重修带给我的羞耻感,心想着,你们瞧,我总归是最优秀的吧。虽然和别的同学相比,推迟了一年毕业,多花了一些钱,但我多了难得的机会和经历啊。多么符合客观事实的自我安慰。
法国的留学生去美国实习,难度还是比较大的,至少对金融行业来说。美国大学自身高产金融学生,很多本土毕业生都找不到工作。所以美国劳动局有规定,招聘公司必须将职位对外公告三月,类似报纸这种。三个月内,如果公司找不到合适人选,劳动局才会把材料发给移民局,移民局审核出签证。10年前,就是这个情况。
写到这里,真的是再一次感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回头看看,有些人之所以能够比同龄人在处事上更成熟,肯定是他们经历过更多的困顿,处理过更多的突发事件。没有练习,就没有成长。如果你长期都处理不断变化的工作环境,那你一定为成长为非常有职业感的事业强人。如果你长期都在处理看似一尘不变的工作或者生活,那你一定会特别擅长忍耐生活的鸡零狗碎。幸福感是一个多维度的感受。没法单纯的评价事业有成或者家庭美满哪种更幸福,把个人的选择,个人的成长统统推给命运,看起来真是不负责任。但是,试图理解生命这个复杂的体系,难免最后用一个更复杂的体系来解释,就是命运。
但命运不能量化,命运都在你我的故事里。曲终人散时,你才有机会感慨。在此之前,任何判断都太早。比如我的事业运。
后来没有继续呆在纽约,原因有不少。但最为重要的是,我不想去了。不想去的原因也很复杂,现在看来,内心的那个声音应该是对的:“与其在纽约待几年再回归,不如现在就开始战斗”。坚持去纽约几年后回国,就像是我在一个战后方,了解一线情况、增加加装备武器,而这些武器到一线是否能用上,还不一定。直接回国,就相当于我直接裸战上了一线。很可能死,但我输得起。做完决定的那一刻,的确是轻松,但这个决定让我体验了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生活经历。
想要投资项目,就先了解实操一个项目吧,以这个想法为基础,回国后我没找金融相关的工作,找了个葡萄酒贸易公司,开始卖酒了。因为我当时的逻辑是,自己做个贸易公司容易,但开个金融类公司实在是条件不具备。当时自信满满,虽然跨行业,但做贸易这么简单的事情,只要坚持执行就不会不成功。我在一个葡萄酒贸易公司大概埋伏了两年,自认为掌握了行业情况和一部分资源之后,跳出来创业了。埋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创业是一件更痛苦的事情。
打工期间,我工作的主要内容就是和客户沟通。接触到的人,真的是形形色色。但我总结出一点,女性的美的外形一定要有更沉稳的内涵支撑,这样,男人即使动心,也不敢轻易动手。女性职业的危机之一就是,职场上,各色的男人会用不同的形式骚扰你。比如,拉着你的手看个手相,或第一次见过了微信,隔几天就发信息说梦见你了,或甚至有酒店经理很赤裸无耻的邀请你去试试他们酒店的床。回头看看,这种人肯定出自两个类型:第一,文化素质低下。第二,能力不够,太闲。大部分成功的人,真的是各方面都优秀。因为他们对自己的标准高,不允许自己不学无术,不允许自己素质低下,不允许自己工作不出色。我第一次被人“看手相”,是在一个西班牙餐厅客户。和老板聊过产品情况之后,大家在闲聊,突然气氛不对。他拉起我的手,看起了手相!完全没给我反应的空间,我的右手就在他肥腻的双手间翻来翻去。老板是西班牙人,极胖,菜做的还不错,餐厅也是上海西班牙餐厅比较有名的。说实话,单纯从业务角度上,他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但他偏偏喜欢给女生看手相。我那天真的是气愤极了,回家和朋友打电话,哭喊着骂了一个小时。现在慢慢懂了,终究是以色侍人,终究有好色之人,那团队里就要有一两个愿意喝酒应酬的美女来帮你对付。
学生时代,我们做财务分析,每天都在分析市值上百亿的公司。那时概念中的买卖是并购重组公司,算的是几亿几十亿的账。而当下的现实,是发愁这一两百块的酒,我到底要怎么卖才能出业绩。曾经穿着高跟鞋,拎着两瓶酒,在烈日下,去拜访一家一家的客户。上海的夏天,红色的高跟鞋,能让你走得怀疑人生。不得不说,我那时间后悔极了,没有坚持去纽约真的是人生失败的选择,金融投资的方向也越来越远。
公司办公室在火车站附近,我的工位是靠窗的。从窗户往下望,能看到一节节废弃的火车车厢停在长满杂草的铁轨上。火车车厢锈迹斑斑,驾驶室已经无人问津,它们已经废了,失去的远航的可能性,恰如我当时的状态。我需要改变,我必须要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