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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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夏,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太阳肆无忌惮的照着大地,大地上冒着热气那热气在空中一扭一扭的像在跳舞。就在这天乔安离开小京村要去省城。上穿“冰丝短袖”,下穿的确良灰色裤子,两膝盖有两坨洗不干净的印痕像两块补丁也像汽车上的两个大灯帮着主人照看前方的路,脚蹬“千层底”布鞋,随身携带一个公文包,包里放着一把菜刀,就这样轻装从村里闯进了城内。
到达省城车站(那时汽车站就在火车站广场一块空地),好像时间和空间的感觉都变了。一路上遇到的人,遇到的事,遇到的物,构成了经历,写进了年轮。
春夏秋冬的轮回,斗转星移的岁月,熙熙攘攘的世间,会遇到什么呢?
那年(难缠)7岁,刚在小京村上幼儿园,就更谈不上第三者啦…
这情形不像是去当会计兼总经理的,而更像是去省城逛牛马市场的,尤其像个十里八乡的“牛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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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太原不仅是山西的省会城市,这里的政治,科技、金融、教育还有著名的晋祠博物馆、双塔寺、迎泽公园、汾河…让这个城市充满了魅力同时也吸引着外来人员。
乔安到来省会前也就最远去过县里(那时村里人都叫城)对这么一座偌大城市的陌生度可想而知,但乔安能识文断字,手里拿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地址),一路打的(有年难缠还问为什么要“打着地走呢?”)不能像咱们农村人好好走吗?唉!省城人就是不一样。走的是一条省城最宽阔的迎泽大街,省城的夏天温度比村里温度明显要高10℃,路过迎泽公园、大南门、海外海酒店、迎泽大桥。各种汽车的嘶鸣声、小贩叫卖声、人们说着各个地方的方言声、风声,风中掺杂着汽油味、柴油味、饭店排出油烟味、工业味。不像村里鸟声、蝉声、蛙声也就更谈不上人情味了。可对乔安来说一切还是那么新鲜,大街上人们时尚的穿着,大小不一的饭店,广场上起起落落的鸽子,高楼的建筑,似乎一切都使他沉醉。
十五公里的路就走了一个小时零6分,因为那时出租车是黄色夏利面包车,简称“黄面”,都是拼车一个一个送完。乔安正想眯一下的时候,可也不敢真眯着了“他担心司机有错路”就在这时司机喊话到了,打的费6元,乔安点给司机(LU)元,下车后一看是山西滨河物贸中心。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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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河物贸中心是省会最大最繁华的建筑建材商业市场,市场上有卖贵州纲丝绳、河北标准件、天津电线电缆、大桥焊条…若你要盖一个30层大楼这里应有尽有。
乔安下车屋里迎面走过来他的弟弟乔南和妹夫(杨鬼子)村里传说“卫嘴子,京油子,斗不过杨鬼子”。两个人光着膀子喝着迎泽啤酒嘴里刁着蝴蝶泉牌香烟(有过滤嘴)。进屋后乔安把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放下,妹夫(杨鬼子)给散烟,乔安说自己有便拿出自己抽的大光牌香烟(没过滤嘴),弟弟乔南拿出一瓶啤酒启开给到哥哥。
乔南(难缠父亲)是这个门市的法人,他34岁,人直不爱让绕弯弯,国字脸头发微长多而乌黑小眼睛,早年做倒卖轴承,后来买货方欠账未给就顶账租了他的房子,就有了的这个门市,妹夫是合伙人。
那时候乔南老家还有大儿子(难缠)和姑娘(不待见)及小儿子(见不得),妹夫(杨鬼子)人聪明做事拉胡。这搭班子两人思来思去,就把乔安(我叫大)请来了。
乔安原先在村里做过会计和木工,会打算盘,面黝黑寡言,1995年他43岁,但是人残疾(就是罗锅身高1米55),写的一手好字,因在15岁身体畸形,在加条件有限就辍学在家,常年在家小赌,大钱没有零钱常有,常常见到(难缠)就给零花钱,也没能结婚生子。后来商量他无后就让(难缠)(不待见)(见不得)改大伯为大(大是爸的意思)。
酒这东西摧残意志,真喝多了都不当家,满嘴酒话,“满天是牛”。就这样平时寡言的两人加能说会道的妹夫从下午2点拉到凌晨1点,6瓶迎泽啤酒加两瓶太原高粱白喝得一点不剩,就这样度过了乔安到省城的首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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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既漫长又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又又一个夏天。
这年是1997年(难缠)9岁,放暑假来到了省城见到了好久没见得乔安。难缠是被父亲交代给的一个去省城巴士司机,乔南和他哥哥商量好几点大概到站,这天(乔安)其实早早就去他第一次来省城下次的地方等着接啦。下个车(难缠)就开始吐,就差把胃吐出来了,边吐脑子还想在家看《西游记》续集救难小儿城一集,孙猴子扮唐僧吐心给比丘国国王的画面。感觉好一些后随着(乔安)拉着难缠穿过人流,直到公交站点,路上车水马龙。乔安虽然罗锅但在一个9岁的孩子面前他的脊梁是那么的有力量和高大,也记不清楚不知倒了几站才到了门市。进入后(难缠)看到有一位和他母亲差不多年龄的一位女人正在做饭(手擀面),正在切面用的菜刀正是乔安来省城放在公文包的那把菜刀。乔安让(难缠)叫大妈,礼貌的叫了一声,貌似回馈过来的是难缠姐姐(不待见)名字。
原以为乔安(我大)只为扒拉算盘,现在也会“扒拉女人”啦。
(难缠)放下的书包,环顾了一圈也没见姑父(杨鬼子),乔安回答说:你姑父另起炉灶啦,那时还不懂什么意思。
就看见那位女人在炒菜,油锅里滋滋发出的声音,诱发着那吐空的胃。看那女人(那时还不习惯喊大妈),他只认识他妈,怎么还有“大马”世上每个人不是只有一个妈吗?“大马”用一个油斗在一个水桶大小的里面盛了油炒菜,水桶大小的油桶旁边还放着一个比他还高半头的一个大铁油桶,油桶腰部是直筒的,比他同学老胖胖好几个,如果他同学是老胖,那这个油桶就“老不死胖”,还有白面7—8袋,门市外面还有一个白色的冰柜。
这省城的人太富有了,在老家他母亲就给他一个矿泉水瓶打豆油,吃饭间有个他没有见过“那种长相”的一个女人(是南方人有些和北方人长相不同)进来询问乔安打豆油…
后来他才知道由于(乔南)回老家前也没有能留下什么本钱能进货在售卖,本钱太薄。
不知乔安那两年怎么过来的。
有时人只是把最好的一面展示面前,背后的冷暖只有自己知道。就像歌德曾经说过:没有在长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不过通过乔安复杂的头脑,一半经营粮店一半经营五金,就这样在省城维持着生计。
(难缠)每天在门市后面生活区写着暑假作业一边照看店,无聊时就去店后面的空地看蚂蚁搬家、打架、修建巢穴、搬运粮食。省城的蚂蚁比他在小京村见得肚子大,像蜘蛛肚,可能是伙食好吧。后来长大还知道蚂蚁在地球生已经生存了一亿年,咱们人类在它们面前太年轻啦,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有好多。
看累了蚂蚁就坐在有阴凉的地方发呆想老家的母亲和常常打架的姐姐(不待见)还有他那弟弟(见不得)及村里的小伙伴。边发呆边看从他面前走过的人,男男女女、有提着菜、有打着电话在说赶紧给我钱的、有拉货的、特别有一位显眼,他的着装和一般人不一样,是身穿西装左夹一个黑色皮包右手拿“大哥大”打着电话正向我这边走来时,他身旁正路过一辆微型货车飞驰的速度溅起昨夜雨过积在水坑的脏水,溅在这位大老板身上,当时就好看他表情怒起朝汽车的屁股骂去“你他妈的…”,同时他电话那头传出“你他妈的”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只还记得他的肚再也那么大走路像蛤蟆先生,这时他脑海又浮现小伙伴老胖不算胖的样子…
时间过得漫长又飞快,他在无聊和有趣间结束了暑假,也该回小京村继续完成学业。
临行前一天早上,天东边刚露出鱼肚白。
乔安带他在外面吃过早点去汾河一个早市转了转,还给买了一本《葫芦娃连环画》。
8月25日中午时分,他们吃过打卤面后。
乔安媳妇收拾碗筷,他收拾回去的东西,乔安推着三轮车去送货,说送完货回来送他去车站。
他边等边拿着他心爱的连环画看时,(杨鬼子)也就是(难缠)姑父进来说乔安出了车祸…
他姑父带着他大妈去了事发现场,让他看门市,要不去了还得多一个人看他。
这时他已看不进去书,心里既害怕又担心。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他大妈回来收拾了一些床单和饭盒,容不得他多问,只听见她嘴里嘟囔但他听不清,听清了也听不懂她说的是太原话。
但这肯定是去医院,只见她摆手再叫一辆蹦蹦车,上车后告(难缠)把门市看好。
他就成了这个门市的老板,站在店里他感觉天下都是他的,有一种像“得中原者,得天下”,他是“得门市者,得天下”,其实他对里面的粮油和五金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外面那个小冰柜里面的东西。
夜间他坐在外面看着冰柜,头不时看看天空,今晚月明星稀,不时天空爆闪着灯飞过飞机,他在想是何等人才能坐上飞机,思绪不停的切换游离,农村模式、城市模式和担心乔安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啦…
就这样不知什么时候就在外面的躺椅上睡着啦。
第二天下午他大妈又回来收拾东西,带着他一起去了医院。他一走进病房看见乔安右腿打的石膏吊着,他的眼睛就已经噙满了泪水…
乔安安慰难缠,别哭孩子,世上没有翻不过去的山,没有过不去的河!
大妈放下东西回去看她的“天下啦”,夜晚(难缠)和他姑父(杨鬼子)守着乔安。整个病房有八张床位,他们三个各睡一个床位,半夜有些尿感,可他睁开眼看见都在熟睡,四周看了一下白花花的床位,像电影里看到的太平间也像冬季无人的雪地。看见害怕可下面又不争气,偏偏这个时候来,他说他“心里面老是有个鬼,一到晚上它就出来。”最后还是没能忍到天亮冒着少一条腿的勇气去了,还没尿尽就装进裤裆往回走。回来也觉得没有什么事,他俩个还是在打着呼噜在睡,他又想说“你要心中有就有 你要心中没有就没有…”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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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8月27日,下午5点17分他回到生他的地方,“老人都说鸟还恋窝呢,别说人啦”。上午姑父(杨鬼子)把他送到车站,把他交给去的时候那位司机。太阳从东边转到西边,他从太原转到小京。
开学第一天,不是学习是拔草的一天…
上学路上他看了老胖和老闷一起有着(叫老闷人不闷有时还显大智若愚),昨天拔草没见老胖。
他问,昨天怎么没见你,还说见了你让你看一个好东西呢!
老胖回答说:“昨天生病啦”
老闷插话说: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没有理他,因为他常常拿着方便面里的调料包,(倒在手心舌头舔着吃)不给他分。就这样他拿着乔安送他的《葫芦娃连环画》成为了班级临时明星,根据关系远近轮流看,班里每人带着不同的调料包分着给他吃。
开学没几天新调过来一位语文老师和一个插班生,是上年级退下来的。语文老师让各自都自我介绍,走到又有一位请病假的学生,不过这位学生是真生病了。
老师问:“这位同学为什么没来?”
老闷抢着回答说:生病啦!
老师问:他叫什么名字?
老闷回答说:叫“慧鹏”但土话念成“会盆”
老师没听清楚什么盆…
老闷又说了一遍叫“会盆”
老师还是没能听清楚,就听见什么盆,完了就听他说了一句不如叫“尿盆”吧。从此这个名字就一直伴随慧鹏(尿盆)。
这位留级学生因为贪玩耍雷管,把右手第一节都给炸了,所以退一级来到他们班。
留级生名叫(老抢)随后还有多了一个名字1米6,因为那时候他们上五年级差不多都是1米45左右。
自从他转到他们班,同学们也不怎么抢着看(难缠)省城带回来的连环画啦,都抢着去看(老抢)的断指,关键他还收费(一指一角)。
难缠说:“问君能有几多愁?后面不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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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从来是不等人,大自然也管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它总是都按照自己的规律变换着一年四季。
就这样随着新年踏进了20世纪。
2000年春节,乔安和省城带着省城的媳妇回来啦,还在小京村简单办理了一下婚礼。
四年未见,乔安面色红润,没以前那么黝黑啦!就是个头矮了,也需是(难缠)长高啦,现在也是一名初中生啦。
这一年家里既办婚礼又过新年,显得格外热闹。
正月初四,回娘家这天,乔安的大妹夫(小宝)三妹夫(志斌)更不能少了二妹夫(杨鬼子)。各自带着家眷来到乔南家里。
因为乔安的老屋因为常年不住人,他走的这几年房子更不成样子啦,就是住人现在应该也不行啦,是一座土结构。
中午大人一桌,女人一桌,孩子们一桌,可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是高雅的说法,低俗的说法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还有一种是“捣茅圪垛找舀的”这是老师老骂他们的话。
三桌菜都是难缠母亲父亲和他大妈完成。吃饭间大人那一桌最热闹,喝酒抽烟划拳,女人这一桌都围着乔安(省城媳妇)细声细语的在聊天。
也就在那天(难缠)才知道他大妈叫(改花),他母亲叫(晚花),他母亲名字肯定是知道的,他是在想怎么能这么巧,就是她们说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难缠一个人在想;他母亲(晚花)从来不喜欢花,他想母亲名字带花可能上辈子本是一朵花,所以这辈子不在喜欢花啦。可他大妈(改花)喜欢花,难道她上辈子是朵假花吗?
吃饭最快一桌是孩子们,饭后各自拿着压岁钱,一起去买鞭炮、棉花糖、辣条、玩具枪…
大概在下午4点左右,难缠和姐弟妹妹们回来时。看见堂屋他姑父(小宝)在吐,二姑父(杨鬼子)在睡,三姑父(志斌)跑了,(就是喝多乱跑不回家)。
这时候乔安在涕泪横流地还在和他大姊妹说:人海茫茫,父母老婆兄弟朋友,这几种老伴的重要性(那年乔安父母亲已经早逝好多年)。以前经常在妹妹家和弟弟吃饭,“人说猪不士气还不长呢,何况人呢”,这是难缠第一次看见乔安哭。
难缠母亲也在那边和他二姑大妈说着自己的苦衷,说嫁给你二哥(乔南)生气打架一辈子。说本想离开这个家,可有舍不得这三个孩子,又说如果当初离开现在会是怎么样怎么样啦,难缠这时听见对面乔安传过来一句,这世界上什么“果”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这个时候乔南已经喝多(一斤白酒)不知道跑到那个屋里睡觉啦…
就这样现在百态,喜怒哀乐伴随着走进了正月初八,这天乔安又要离开生养他的地方,带着媳妇要去看他的“天下啦”。
乔安背着他老婆临行前把(难缠)叫过来给了100元。
那时候是他长那么大拥有过最多一次属于自己的钱,感觉自己一下成了“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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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各自都回归到各自的生活轨迹上,难缠也迎来开学日,初中也去了县城上学(城关一中)。
开学同学们都紧张的学习着,每日都有新的知识送进自己的大脑里。
课余间同学们也开始聊一些喜欢的电视剧、电影明星和班里谁喜欢谁谁谁…
突然某的一天有位女同学(烧鸡)走到难缠面前,问他喜欢咱们班谁吗?
他回答说:“没有,是没有。”
同学告他说:“邻班有个叫宝宝的喜欢你”
他回答说:“呵!”
后来他才知道就是这位同学(烧鸡)喜欢他。
其实这时候他心里早已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