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屏幕前。她在忙着她的什么,我看到音乐老师发的一条消息,关于口琴战队。问她,这个是不是吹得不好的,需要加强训练?还是,吹得还算好的,需要加强训练?因为入选的几近班上的一半,她在其中。她说有比这更差的,有比这个更好的。看她那样子,估摸是属于上半区,恭喜一下。
很少见她吹的,偶尔听到,会觉到喜欢。有一次,就是在觉察到这样的喜欢之后,提议她每天至少吹十分钟,权当是给我的奖励。她笑笑,不置可否。有一个晚上,在临睡前,她还在吹呢,欣喜一阵,后来才知道第二天要考试,她属于临时抱下佛脚。欣喜换成窃喜,甚至有了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还是会听到她吹,在考完试之后。那会她在看动画片呢,屋子里传来她吹的口琴声,听到时觉得那么悦耳、赏心。家里很少有其他的声音发出,除了三个人嗓子发出的之外。时而会听到她在古筝边上停留一下,奏响一段旋律,在她上床睡觉之前,那声响很美,于我而言,听到时,觉到一种欣慰。
她没忙着做作业,在看着她的闲书。我想起来要查一下,先前在跳绳的地方闻到了香味的那花。我猜那是夜来香,我也在这么猜的时候,在她身边走腔地哼唱了一句:夜来香。那似旧年代大上海的声响。她就笑:你唱得太难听了。跟着她笑,无非就是逗乐。查到了,果然,我们遇到的是夜来香。
在那些天,气温尚高的日子里,夜来香在晚上绽开着,散发出有些怪异的香。那时,每一朵都刚劲地张开着。白天去察看,大多都闭起来了,还有一些像是开着,那估摸也是开到尾声,将要凋零,都无力在白昼收起的。在这些天,气温猛地降下一截,先前众多的花,悄无声息变得隐没,脱落掉。
晚上,提前告诉她:明天早上,吃面条哈。惯常是麦片的,她闻到了味:明天,谁过生日?你奶奶。她听到,抬起头来,眼睛看过来,露出有些惊奇的神情:你记得啊?怎么你和妈妈的生日,我记不得?笑一笑,看着她:等你到我这么大年纪,你会记得的。这么一笑,将老少两个连接在了一起。
冬天来了,在这座城里,几无察觉,只能够借着他人的眼光,看到一些地方进入这个季节的景象。在湘西的那个西北角落,在那高过一千米的八面山上。我看到了白雪,看到了黑猪,看到临近年关,那些平日里自由自在地在山林中逡巡的黑猪,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转换成了人们贡桌上的牺牲。
这就是生命。起先看着会觉到有些残忍,看着看着就学会了欣赏:在这些生命的这个演化过程之中,所显现出来的正是生命本身。去年的杀牛的画面,她在我的屏幕上看到了,她看了说有些残忍,她还是很高兴她看到了,我还是很高兴她能够看到。就像早先,我们站在街边,看杀鸡,看剐羊。
晚上,妈妈说起了轮回:你们两个手上有很多条生命,比如你们养的那些鱼,那些青蛙,你们下辈子恐怕是做不了人。 她听了,只是笑:你这是迷信。妈妈继续说:本来在你之前,我们还有一个的,如果生下来,跟你哥哥差不多大,那个大概也是你来着。她更笑:怎么可能?投胎两次到你这。
听着她们两个斗嘴,想起:八面山的那些猪,它们的前生会是什么,它们的来生会是什么?听着她们两个斗嘴,想起:生前像她妈妈这样有些旧传统的惯习的她奶奶,她的前生会是什么,她的来生会是什么?想起:我的前生会是什么,我的来生会是什么?何以自己能够串接在祖孙两个之间呢?
小猫花贝的故事新添了:黄老邪慢慢地康复过来,在基地的医院里。医院联系了小麻点,小麻点来看他了,还带了一只伺候他的猫。老怪见到小麻点,自然觉到高兴,高兴之余,不免客气一下:你忙得很,没必要跑来看我的,我待这里挺舒服的,它们对我很好。小麻点见到他真得挺好,放了心。
两个一起吃了个午饭,小麻点就回去了。老怪边上多了一位专职护理,他的起居变得活跃起来。没事了,他在医院的院子溜达,问话听话。他打听到了,那天是D小组的四个成员救了他,他让医院帮忙递话,要见见这四个,当面感谢一下。过几天,这四个来了,三位帅气小伙,一位俊俏姑娘。
老怪请大家吃了个饭,他一一问了各位的情况,家乡哪里。他知道了东东来自西特,就特意跟东东提起了他自己来自花特。他这么一提起,加上他先前已经报过自己的大名:黄老邪。东东算是能够有些把握了:眼前的这位,就是花贝的爸爸。东东不再含蓄,直接地向他说出:你是花贝的爸爸?
是。听到眼前的小伙提到花贝,老怪有些惊讶,惊讶之余又回复平静:他们两个认识,很有可能啦,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问问:你认识花贝?东东点点头,向他和在座的,简单地讲解了一下他和花贝过往的一些事情。最后,他说:我忘了说谢谢你啦,我就是去南特的卡卡游乐场玩才学会游泳。
后来,才有机会参加海军的。谢谢你。东东看着老怪,很诚挚地说出。老怪看着东东,觉到一种喜欢和欣慰:我们两个有缘嘛,要不也不会再这里相见,也不会由你们救了我的一条老命。大家聊天很欢,老怪邀请他们几个,在假期里,一起去老怪山庄休息几天。他们几个点了头,欣然答应了。
过了一阵子,东东他们休假,来到了老怪山庄。老怪亲自陪同他们在山庄里游玩了一天,其他三个还有别的事,需要先行离开,老怪让小麻点安排,把他们送走了。东东无事,就待在老怪身边。东东和小麻点本来就认识,本来就熟悉。 小麻点给东东安排了一只狼做向导,让东东去狼地盘探险。
向导狼领着东东来到了黑狼群的领地边上,向导狼指着眼前的一条小路说,沿着这条路,可以到达前面高处那块悬崖,这条路的大部分属于这个狼群的领地。两头除外。你可以试着从这一头去到那一头,如果你够机灵的话,够胆大的话。东东点点头,这个挑战它喜欢。两个约好在悬崖那儿汇合。
向导狼走绕开狼群领地的线路,往那悬崖去。东东沿着眼前的小路,径直往里进。走了好远,都没有遇见狼,东东正觉得有些纳闷,他已经落入了三只狼的包围圈里。就在他踏上狼领地的那一刻,他就被一只放哨的狼发现了,这只狼将消息传递给了总部,总部派了他们三来对付这位不速之客。
他们猛地显现在东东眼前,立马让东东进入应战状态。他看了看情形,想要从他们三个中间冲过去,几无可能,就调转身来,往回跑。他跑起来了,后面三个紧跟着追了上来。还好,他跑得够快,耐力也够好,没有让那些狼靠近他,他已经跑到了狼群的领地外。那些狼追他到边界,就停下了。
东东就趴在先前与那只向导狼分手的地方,悠闲地等着。过了好一阵子,过了他们约好在那头汇合的最后时刻也有一段时间了,向导狼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见到了东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你在这里,没有伤着皮毛,我在上面等着,半天没见你,真怕你被里面的狼撕碎了。万幸,万幸。
这一天,山庄外面很热闹,来了一群人,放下了一只狗在山庄里,那些人上山去了。那只狗似乎对这块很熟,独自在转悠。东东刚好也在独自转悠,两个遇上了。好嘛,东东认出了对方是小黑,上前去打招呼:你怎么来了这里?小黑认出了对方是东东,也是一惊:你怎么来了这里?两个站一起。
东东简单地讲了一下来由,小黑听了,点点头。然后,他告诉东东,他和老怪是老朋友,他是老怪山庄的产品的形象代言人,这次是主人休假,他顺带到老怪山庄待几天的。他们两个正聊着,小麻点从里面出来,他是来迎接小黑的,他本要给他们两个相互介绍一下,一看架势,明白两个早认识。
老怪请他们一起吃饭、聊天。老怪和小黑的年纪相当,两个说话比较随便。小黑到花特的时候,老怪已经不在,他就问老怪:你家丫头花贝小时候,怎样?老怪听了,一脸羞色:别提了,我不是个好爸爸,花贝出生后,我没见过她几面,都在外面玩自己的,后来又惹了事,只得远走高飞来了这里。
东东在边上听了,有点替花贝感到惋惜,替老怪感到惋惜。老怪反过来问小黑:讲讲你呗,你怎么来到花特的?小黑说:好,说就说。我出生在一个人家里,头几个月主人对我可好啦,后来就越来越不那个了。有一次,她开了车带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把我放到地上,让我自己玩,我玩高兴了。
等我想起来找她的时候,她和她的车都不见了。我成了一条流浪狗,在街上晃悠了好一阵子,那时那些搞卫生的、骑车的,好像总跟我过不去,总想来打我,以至于我现在见到他们还有些害怕。有一次,我上了一个楼里溜达,被一个女的收养了,我就又成了宠物狗,后来我换了主人,就来到了花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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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0年1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