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是透明的。秋夜的灯光穿过玻璃窗,指引秋虫翅翼的方向。无数的秋虫飞舞,不断碰撞着窗玻璃,就像秋夜的雨,从屋檐滴落的声音。
我听过静夜的雨,无声地飘落于山川、大地、村庄之间,在夜幕里是怎样一种神秘呵!雨水在瓦楞上流淌、汇聚,从飞檐间断断续续地落下,一声两声、嘀嗒嘀嗒……檐下石上的小坑、墙上的绿苔、风雨剥蚀褪色的旧门画和对联、干红的辣椒串儿、金黄的玉米棒子……是怎样一种诗意呵!
生命是向往光明的。小飞虫是因为我屋里的灯光才赶来的,才因此而碰壁的。追求光明的碰壁是必须的,也是快乐的,幸福的。
窗外,有虫子展开粉翅,雪花般飞舞着。五彩的雪花,不停地敲打我的窗,叮叮一如春夜的屋檐滴雨。
我想有蝴蝶吧,有飞蛾吧。蝴蝶是花魂,是可爱的生灵。灯火下翩翩的蝶舞,和花前的风姿一样。花亦是灯,是自然的灯。
前夜停电,我燃烛写稿。突然,嗞地一声,还伴着爆响。抬眼间,一只飞蛾在烛火中涅磐。淡黄的翅翼浸在融化的蜡油中,那种晶莹与剔透,宛如一枚千年的琥珀。有飞蛾不断地撞上来,勇毅成就壮烈,青春和生命在火光颤动的瞬间完成了定格。
生命原本就是前赴后继的过程,仿佛蝴蝶和飞蛾的阵舞。无数生命的更迭汇成了岁月和历史的长河。我想着蜡油封存美丽的一刻,听着窗玻璃上虫雨声声,看着眼前蝶阵飞舞,我蓦地感动了,被小生命的壮美所感动。
想到屈原投江的一刻溅起的千年不散的浪花;想到布鲁诺面向太阳走向火焰的摄人心魄的从容;想到刘胡兰躺倒在敌人铡刀下宁死不屈的英雄气概,想到苏格拉底、诺贝尔、商鞅、谭嗣同、闻一多……一条长长的河。
虫声依旧,蝶舞依旧。纷飞的蝶影渐渐变大、模糊起来,遮蔽了整个天空,我仿佛觉得自己也变成了蝶阵的一只,随光鼓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