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归坐于车上,同事打开广播,电台里正在欢谈冬至习俗。同事问我:“什么时候是冬至啊?”我笑答:“明天就是了。”同事苦笑着说忙得不知是什么日子了。是啊,现代人生活节奏加快,每天奔波往返于单位与家的路上,身心俱疲,还有谁愿意花很多心思去过节呢?何况是传统的一些节日。
据县志记载“十一月,冬至,阳气始萌,食米丸,乃粘丸于门。凡阳尚圆,阴尚方,五月阳始生,黍先谷而熟,而为角黍,以象阴,角。方也。冬至阳始生,则为米丸,以象阳,丸,圆也;各以其类象之。夏至不以为节,抑阴也。”冬至这天,闽南人会祭祀天神,土地神,叩拜神灵,以祈福来年风调雨顺,家和万事兴。
冬至这天,闽南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搓一种丸子,叫米丸,原料是大米绞的粉,有些加点木薯粉,再放点红色颜料,搓成红丸子。有的会做“鸡母狗仔”,也就是用各种颜色的米料捏成一些小巧玲珑形象逼真的动物或鲜花,蒸熟祭祀后给孩子们当玩具。这也是孩子们对冬至最期盼的时刻,尤其在物质贫瘠的年代,这愿望是十分强烈。闽南童谣《冬至》这样形容“咱厝人,冬至时,石畏米绞粞搓红丸。搓糖粿,无稀奇,捏猪捏狗捏金鱼。囝仔人,勾勾缠,想吃你得敢赤钳。野答工,逗支持,阿母桫啊一半瞑,敬祖先,望新年,保庇平安趁大钱。”这里说的“野答工”意思就是很费时,不容易。
记得小时候,冬至前两天晚上,母亲总会把米浸泡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去排队等候用大石臼打磨成粉,拿回家后,先用清水调好比例,搓成光亮的一个个面团,再分搓成长条,拿在手上,一家人围坐一起,边把小长条搓成一粒粒小小的丸子。母亲搓的总是最漂亮的,小小的,每一粒大小仿佛测好比例,均匀极了。盘子里白的红的丸子错落相间,十分惹眼,也让人有些眼馋。这时,母亲会先把搓好的一些下一锅煮熟,里面再加点芋头,放点白糖,让我们先解解馋。那冒着腾腾蒸汽的场面如今想来依然温馨。
母亲不会做那些“鸡母狗仔”,但如果摆上盘子祭祀,有些不好看。幸亏当时太婆还在,她会随手捏几个,我也学着做,虽说模样有些丑,但还是很有成就感。终于等到冬至那天大人祭拜完,我们小孩会拿着这些米丸小动物来到院子里玩耍,大院里的各家小孩会不约而同聚在一起,进行一场选美比赛,看看谁家的“玩具”做得最美最像最有创意。这时的我,总是很羡慕家有巧手妈妈的伙伴们,有时会跟着她,厚着脸皮讨要一个。大人们也总很慷慨,每次我也没空手而回。淳朴的民风也是那个年代独有的。如今,吃啥都不觉香,玩啥都没劲,是社会变了,还是我们变了?
前晚去看望母亲,她还问我想不想吃米丸,她多备些。说实话,我依然喜欢吃母亲亲手搓的米丸,口感劲道又爽滑,与超市或外面卖的完全不一样。还是小时候的味道一直跟着我,我庆幸还能吃到这个味道,这何尝不是最大的幸福?
明日就是冬至了,太婆,你在那边能否吃到我们的冬至丸呢?我想你了。
2018.12.21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