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山东作家赵月斌面世不久的长篇小说《沉疴》,我不禁想发点小感慨:这样一部独特而出色的小说,在当下,究竟有多少人会读到它?读懂它?它是否也如那些出色作品总遭遇冷落的命运一样,会淹没于文字的汪洋大海中?
故去的王小波说,我们国家的文学次序是彻底颠倒了的,末流的作品有一流名声,一流的作品却默默无闻。明白这点,也就释然了。
《沉疴》读得我内心沉重而痛楚。
小说用漫长的笔墨叙述了一位老人——“我”爷爷的死亡过程,尽管这位老人和他庞大的家族已经听到了死神靠近的脚步声,但死神之手始终没有握住这位老人,所以死亡的过程是沉重而漫长的,所以作者的叙述也遵循这种无法拒绝的沉重和冗长。但是在这个漫长的过程当中,这个家族的矛盾和冲突如暗流一般涌动起来,表面和气,暗地较劲,到最后,亲人们撕去了“孝心”的面纱,对爷爷的死亡态度也变了,心里盼爷爷死,爷爷自身似乎也对“生”寒心了。当死神真的把爷爷带走的一刻,亲人之间暗涌的矛盾以辱骂和打架的方式公开化,爷爷的死亡终究撕破了家族亲情。小说无情地写出了在死亡降临之际生命最后的悲凉。这种悲凉让我沉重。
小说以细密而布满郁闷情绪的笔调,写了何氏家族祖辈与父辈之间没完没了地疏离、争斗,以及在“我”辈身上生演出来的家族仇恨与亲情绝望。可以说,《沉疴》毫不掩饰、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建立在自私自利之上的家族亲情的脆弱现实和虚伪实质。
《沉疴》其实延续着由鲁迅、沈从文等人开辟的乡土叙事的精神谱系:对乡村世界爱恨交织的描述与反思。如果说鲁迅先生的《阿Q正传》是对中国旧农民劣根性的揭示、沈从文先生的《丈夫》是对乡村妇人悲哀的同情的话,那么赵月斌的《沉疴》是对乡村家族亲情瓦解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