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手上一滞,轻声问道:“唐家人?千里阁吃饱了撑着,敢动唐家?”
“谁知道呢,现在的形势得罪唐家就算得罪了天下,将来走哪里都不会畅通的,我看是这千里阁阁主脑袋有毛病。”
大夫人轻笑一声:“别小看了他,人家是地下消息交易中心的首脑,没有点本事怎么留得住,就怕又是什么阴谋吧。”
程萧不知从哪摸出自己的那把扇子在手上把玩,大夫人依旧逗着自己的猫,头也不抬一下。不久程萧又说了句话:“昨天那些凶手被查了底细,里面有一个人是你在你手下干活,你知晓这件事吗?”
大夫人叹了口气:“我手下人千千万,单是教中巡守的人就过千,我怎么能记住这么多人。”
“那这么说你不知道?”
“不知。”
程萧看她,大夫人也抬眼看他:“行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今天你来就是想搞清楚是不是我雇的刺客去杀唐家人,我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家中琐碎其他的事一概不管,你接手魔教这么长时间有见过我做过什么事?那人明显就是千里阁安插进来的,用的魔教匿风,这不是已经显而易见了吗。”
“是,我也是觉得这一定是千里阁陷害魔教的阴谋诡计。”程萧笑了笑,语气缓和了下来:“其实我来也就是问一声,没别的意思,毕竟事态严峻,亲自来一趟放心。全天下人都知道,大夫人菩萨心肠,想来也不愿做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那我还忙,就不叨扰了。”
大夫人撑起身子勉强坐直,算是在送客:“教主慢走,我就不送了。以后若是遇到这样的事也不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我会差人和你传话,你就放心.”
“不敢。程萧告辞。”
程萧回到子桑身边时,子桑还没醒,小宁又来敲窗户。
“大哥,怎么样,我给大夫人带的话是不是很到位?”
“你做得很好,看来我把你留在春婷院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刚刚还在邀功的小宁立马愁眉苦脸:“大哥,要不是为了传话,我才不想回去。”
“听从我的安排,你好好待在那里,有时间去照看一下莫怀凌,然后继续注意大夫人的动向。”
“大哥还是觉得大夫人有问题?”
“我必须要弄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刚刚她和我表明,这次的事件与她无关,但是她手握重权是真,如果真要做什么,我们可能应付不来。你在她身边要小心,别露出马脚。”
“是。”
“还有,准备一辆马车,里面铺两层被褥,我要去竹林。”
“可是你刚回来,如果不在这里多露面,可能又要遭闲话。”
“谁说我不露面?”程萧笑了声:“你就告诉别人,我朱成萧这两天正在家中埋头苦想如何找到失踪已久的老教主,就说谁想见我就让他带着老教主的线索来,否则一律不见。”
子桑是在疼痛中醒来的,他脑袋混昏沉沉的,像是有一根钉子钉在后脑勺上,硬生生将他从噩梦中拽醒。他感觉到自己躺在被褥中,但是身体的晃动提醒他现在他是在马车里。
眼睛还有些模糊,他皱眉呻吟了一声,头顶马上有响动,立刻就有一只手将他半扶起来,碗沿凑到了嘴边。
“停下。”
头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随即马车停了下来,子桑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将碗中的水喝光。
“还要吗?”
子桑捂着胸口,无力地摇摇头。刚刚就动了这么一下,伤口处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我现在在哪。”子桑一开口把自己吓了一跳,沙哑虚弱的嗓音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的。
程萧扶着他躺下,答道:“你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我要带你去疗养。”
子桑缓了好一会儿,胸口的疼痛才慢慢缓解,他又问道:“我睡了有几天。”
“一天不到,你是凌晨受伤的,现在是傍晚,郎中说你估计得睡两天才会醒,没想到你今天就醒了。”
“你为什么救我。”
程萧听到这个问题笑了:“你好像对我救你这件事情十分在意,咱们一来一往也算是熟人了,熟人见熟人有难你说救不救。水你还喝吗?不喝咱们就接着赶路。”
子桑偏了偏头,表示不想喝了,程萧对外面喊了一句:“出发,走慢点。”
马夫得令开始前行,子桑现在才看得清东西,先看到的就是旁边端着碗屈膝靠坐在一旁的程萧,而自己躺在马车里占了几乎全部的空间。程萧见他看向自己,还不忘打趣:“呦,终于舍得认真看我一回了。怎么样,我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帅气?”
子桑不理会他,说:“你知道对我下手的人是谁吗?”
“我以为你认得我们魔教的匿风。”
子桑缓缓说道:“他用的确实是匿风,但是疑点重重,我不认为他们是魔教的人,魔教高手众多,如果真是要杀我,也不会雇外面的三流杀手。”
程萧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眉头一皱,一种认真分析的样子:“你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是魔教的人下手,我这个教主又来救人,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子桑又问道:“那天咱们刚分开,我连夜出城,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的。”
程萧心中嘀咕,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一边不要脸的说笑:“当然是我和你心有灵犀,你有难了我有预感。”
子桑闭眼不去看他,觉得这人简直没个正型,不过仔细想想就能猜出来,一定是程萧派人跟着他,之前还着急着赶回去,现在受了重伤躺在马车里,突然有一种放松的感觉。唐忆笙之前就一直说他,不要太累了,肩膀上的担子很重,但也不是他一个人能撑起来的,子桑总是嘴上答应着,一转头又忙的不可开交。他也想休息,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但每次有这样的想法时就会想起逝去的父亲和母亲。
如果之前没有拥有过地位、荣耀和信念,人就可以理所当然过平凡的生活,可当拥有过这一切时,总会产生一种思维,维护曾经得到的东西,或许他就是在追寻着父亲的信念和身为唐家人的荣耀。
程萧见他不说话,默认他是累了,自觉地来到马车外面,给子桑留点清净。
半路子桑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梦里又是兵荒马乱,一片狼藉。
等来到竹林,又睡了半日,子桑才醒来,看到有些熟悉的房间,他心中怅然,从海南回来后每次受伤都会来这里。某种程度上说,来这里可说不上是什么好事。
他轻轻咳了几声,门口立马传来声音,小芙还是以前的模样,她手里端着一盆水,过来轻轻地给子桑擦脸,擦完了端着盆出去,不一会儿又端着药回来,子桑喝完药开口说道:“谢谢你,这两天又要麻烦你照顾我了。”
小芙笑着对子桑摇了摇头,虽然不会说话,满眼都是真挚诚恳的神色。
这里一般没人到访,除了行踪飘忽不定的那位奇怪采药郎和没事绝对不会回来的程萧,小芙一个人守着这里确实有些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