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时期我因为敏感和孤独,用日记记录每日所感,一写就是好几大本,写完合上日记的那一刻总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得到了洗礼,再无烦恼不断。再后来从未翻开细看,现在觉得那只不过是一种无聊的诉说。然而拿笔写作到底是因为什么,叫我来说,那就是因为寻找一个内在的倾诉渠道,有了倾诉的欲求,又无人可说的时候,书写就成了最好的朋友。照这么说,作家都是孤独终老的?当然不是,很多作家交友广泛,寻找灵感,所以因为孤独而写作是站不住脚的。曾国藩年轻时候也天天写日记,他写日记是为了反省和改过。那么人到底因什么而写作呢?叶先生在这篇不长的序中,给了我一个中肯的明示。
今天看到叶先生的《文章例话》序,我觉得找到了共鸣。叶先生说:凡是好文章必然有不得不写的缘故,自己有了一种经验,一种意思,觉得它和寻常的经验、寻常的意思不同,或者比较新鲜,或者特别深功,值得记下来,作为生活的标记,备将来需用的时候查考。这才提起笔来写文章。这些经验和意思,有的必须向自己心目中的一些人倾诉。这才也提起笔来写文章。前者为的是自己,后者为的是他人,总之都不是无所为的笔墨游戏。
既然写文章的缘故弄清楚了,那是不是很难去写呢?现实中喜欢写文章的人不多,于是我总感觉他们虽然也活出了精彩和阅历,但是总是少点证明材料,这份证明不是资产几位数能代表,我觉得还是要留下文字符号才算是“铁证如山”,人们为什么要考证书啊?因为证书能证明自己的等级和身份啊,那么怎样证明个人的思想和进步呢?我觉得写文章可以证明。因为一个人的遣词造句能力和生活习惯都被记录在字里行间,字脉就是血脉。
有人说写作太难了,我不会写。我曾无数次听到有人这样给自己下定义。仿佛那些倚马千言的人才是真正学过语文书,受过教育的人,其实,只要识字断句,都可以写文章,只是很多人认为写作毫无必要,不写作也能好好生活,干嘛苦思冥想,抓耳挠腮只为那几行字呢?
用叶先生的话说:“写文章不是生活上的一种点缀,一种装饰,而就是生活本身。能写文章算不得什么可以夸耀的事,不能写文章却是一种缺陷,这种缺陷同哑巴差不多,对生活有相当大的坏影响。”叶老的话够狠的,不会写文章直接比做了哑巴。是不是因为他教语文的就对写文章有种偏爱和有恃无恐呢?并非如此,写文章确实是人的一种表达本能,这表达不光是能记录,更重要的是具有反省和检讨功能。
记得有位哲学家说过,写作是一种深度思考过程,写作是大脑对知识的重组和再创造。
我今天看的郦波评说曾国藩家训一书,里面说年轻时候的曾国藩想通过学习重塑自我的智慧,他接到父亲的来信后,根据父亲说的三节,给自己提出了“戒多言、戒怒、戒忮(zhi四声)求”的三戒要求,他拜理学大师唐鉴和倭仁为师,倭老师给他建议就是记日记和慎独,他说一个人最不容易原谅的是别人,最容易原谅的是自己,要敢于把自己每天的所思所想都记录下来,才叫敢于直面惨淡的现实。渐渐地,曾国藩每日反躬自省,终于渐渐戒掉坏习惯,终于成为中国近代史上最后的理学大师与一代大儒。
叶老认为阅读和写作都是一种行为,凡是行为需养成习惯才好,养成习惯了就能慢慢化为技能,在不知不觉间受用着,得到了好处,才能欲罢不能,长期有益身心的坚持下去,成为一种不可一日无的好习惯,变得像呼吸一样寻常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