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下了三天的雨潜着风的动静悄悄离去,在昨夜,甚至未与水城道别。太阳早早的起来,收拾了那雨夜残留的足迹。
我们起来时,已是天光大亮,今天的任务是下乡访查,收拾打理后便启程。
我认为从楼市到林田,是两种不同心绪的呼唤。在城市中,休闲的工作也让人感觉费时麻烦,但到了乡间,即使是带着任务去,也觉得浑身冲劲儿,兴致雀跃。这是节奏压抑的心情和胸怀释放的精神区别所在。
我总爱晕车,车行至乡间时,道路窄了下来,偶有行人提着物件赶路或农人携着农具过道,还有的与车反行,所以车速慢下来许多,加之眼睛所观带来的喜悦,逐渐掩盖了我晕车的不适。我看到一路水田,黄豆秧沿着路边围圈,筑墙似的围起田里紧簇的水稻苗,而那水稻呢,顶着青葱的尖想要往上冲,却掌握不住弯下了身子,一波一浪,碧波碧浪,微风拂面,心已荒,意已扬。这时候我看出来了,要说谁的脚步最浪荡,那一定是风,它踩着轻飘飘的步子,走着不知名的方向,往你身上撞,冒冒失失的赶来,不负责任的离开,要是温柔时倒还不错,撞的你满怀温柔舒适安逸,要是粗鲁时那就麻烦了,草喧树号,山林里都是抱怨的呼啸,更有甚者云儿也被冲着去了,云儿跟着去了倒不要紧,但在有的夜里,这冒失的风推着云闯来,遮了我的月亮,也夺了人间的月光,那就真是大大扫兴了。水田再后面,是一排排的林子,什么树,我认不出,不过叶绿枝盛,茎正影聚,葱绿绿的一大片,视野开阔,给你一览无余,真有种自己也化风驰骋的感觉,真是舒畅。
下了车,我稍坐片刻,便寻了后路,去了田边。小沟渠里淌着夹沙飘叶的小水流,涓涓淙淙,稻苗晃荡的声音都被其掩了去,渠底积着不少泥沙渣滓,水细且浅,一目见底是肯定的,水里潜着不少蝌蚪青蛙、幼蟹散虾,泥体一色,挺难区别的,倒是勾起不少童年忆趣。不想弄得太湿了,继续沿那石和泥的小路前进,苞谷的叶子划过我的肩膀和脑顶,就算没有碰到,我也故意往上蹭上一蹭,这并不是无聊,而是途趣,来到乡间,就应该体验田野的拥抱啊,这质朴清润又好闻的叶子,正是田野拥抱的温度,携着它不修饰的体味,大方的拥抱来者,不仅如此,这风,这泥土,这苗上的绿浪,不都是潮涌般的来拥抱你么,先是景色拥抱你的眼帘,气味跑着拥抱你的口鼻,云那么高,也把影子移过来拥抱你的影子,虫鸟草木,都在尽力的接触着你,这是友善,是芬芳,是自然,是田野的拥抱啊,我当然愿意主动示好,热情的迎接这田野。
再走,跨沟后的路被草铺满,前脚处是一片被压倒的草茎。叶身上睡着一群圆滚懒惰的露珠儿,呼呼大睡懒躺着,在这百十根簇拥的卧草间,身躺青翠,风也惊扰不进来,安稳的过着它们晨起夜散的自在日子。我准备往前仔细窥其姿态,便小心翼翼提脚,生怕抖醒了这些沉睡在日午当头田野之上的小珠子,它们的睡资非常憨态,体透晶莹,我眼力不好,于是稍近,再近,蹲下,探身,手离他们也愈来愈近,但到前头又不敢摸,怕拿捏不准,破了它的面相。踏脚之处,有的珠儿已被惊醒,不留神一个翻身就滚下了草茎,落到窸窣的丛里,没了踪影,我想,大概是我粗鲁的行为吓到了这未经世事的小家伙,它便融到泥里躲了起来,等待我的离开。诶呀,既然是我冒昧打扰,那便赶紧含歉离开吧,我可没有风那样冒失的性子和它顽皮的心灵。
再前行便走不动了,朋友也在唤我回去,既然已经感受到田野的畅怀拥抱,此行算是有获,便取手机,留一照片,回头不复,回屋落座静待午饭。
––––7.12.随队,万和乡,杂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