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遇见她的时候,她刚刚十八,一个眉宇间写满风调雨顺的姑娘,一副岁月静好,清纯幸福的模样,他的心一下子就融化了,在那个寒雪飘飘的冬夜,家乡遥隔的思念助推了这波渴望的暗潮涌动。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脸涨得通红,一副憨态可掬的直男样盯着她看,捕捉到眼神又不好意思地撇开,如此三番五次,临散场总算要到了QQ号,他在心里的浪花腾得老高,终于还是按奈不住主动请缨送她回宿舍。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姑娘既不欢喜也不讨厌,临上楼只轻轻说了声谢谢,轻描淡写中留给他一个背影。
想必于他定是个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的夜吧,那时候他已经大三,一心考研,在外面租了房子,睡不着的时候就彻夜彻夜地看书,他想许一个自己更中意的将来,复读了两年才得以选择这么偏远的地方一所并不怎样的大学,他是心有不甘的,想用这四年悄悄逆袭,先学有所成再业有所成。
然后遇见她以后,他变了,从只会学习的闷葫芦成了会说段子的开心果,他不定期出现在她的校园里,有时候是老家的一沓红薯片,妈妈寄来的他一张也没留,全装书包里给她背来了,她只是笑,先是害羞着执意推辞,在他的巧舌如簧大肆渲染下又只能含笑默默抱在怀里,有时候是自己精心准备的早餐,有时候仅仅是一包棒棒糖,他们就这样以老乡的身份静静地走在校园里,他讲老家的事,她笑得前仰后翻,他说宿舍的趣事,她又是格格笑不停。
谁也没表白,谁也没挑明,只是大家似乎心照不宣,在这个遥远的城市把对方当成了一个重要的人。他有时候会逃课只为了不缺席她的钢琴课,静静地看她弹钢琴,那一缕阳光轻抚她的发丝,琴声飞扬,指落而音未了,她一回头一个甜甜的笑,他的心就化了。
这世间怎么能有这么美好的姑娘,单纯,简单,温暖,纵不施脂粉也面若桃花,她呀,就是一个圣洁的天使,值得人间一切的美好。他瞧着她,心里就这么静静地想着。所以他愿意无条件做一个护花使者。
两年很快就过去了,日子平静如水,他没有如期考上研究生,家里人都劝他回去,然而他坚定地留了下来,因为她在。
她安然享受他带给她的安定,不去想是不是遇见爱情,只是愿意跟他分享她所有的故事,她考砸了,她钢琴又过级了,父母不让她谈恋爱,她做了一份兼职,她以后想去当老师......她也会精心给他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带他去很特别的小店去品尝美味,去他简陋的宿舍享受他做的家乡大餐......
情侣间该有的小浪漫似乎都有了,如果只在一个城市,也许就只能做好老乡男闺蜜吧。只是他毕业了,他工作的城市离她开始有了两百公里的距离,然而正是这两百公里点亮了这盏爱情灯。
她二十岁生日那天,他买了一个心形的玻璃罐足足剥了一罐的瓜子仁,一把可爱的鲜花,一条自己挑灯夜战打出来的毛线围巾,他是南方人,自小看母亲和姐姐打毛衣早悄无声息学会了,不想派上了用场。她是感动得哭了,虽然漫天飘雪,虽然遥隔家乡几千公里,虽然他不高不帅,可哪里还顾得了这些,真心啊,胜过这一切,这一次她一改往日的矜持,跳起来紧紧地抱着他,感受到他热烈的心跳。
青春呀,就该这般热烈恋爱呀,和着热气腾腾的泪水,笑得这冬日的冷气都开始躲闪。
之后两年虽隔两地,但仍历经甜蜜,相见是欢喜,不见是思念,他想等着她毕业,然后就求婚,然后就安定下来,结婚生子过简单的日子。
然而他等到的是她的离开,家里并不支持她的这场恋爱,父母以断绝关系为由把她骗回了老家,哪怕他一路追随,苦苦哀求,她的父母亦不曾松口,他是穷小子,不高不帅甚至还有些其貌不扬,她的父母不同意太符合情理了。
他又回到了工作地,从此一蹶不振。后来听闻她嫁了,嫁给了她父母介绍的门当户对的公务员。
他反倒是冷静了,若无其事地上班旅行,偶尔也会去母校转转,想起秋天的叶冬天的雪,他的眼里总会有无限柔情,只是他习惯了一个人。
有些人就是这样,来时携风带雨你无处可逃,走时乱了四季你久病难医。
他说一个人也挺好的。
再见到她已经是五年以后,她毕业五年了,来学校参加毕业五周年活动,那一天秋风萧瑟,他鬼使神差地想要去校园走走。
就这么相遇了,隔着五六米远,他们都立住了,就这么相视而笑,这笑里藏着太多的内容,他懂,她也懂。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他们又并行在曾经的校园,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没再说话,每一步都踩得落叶咯吱响。
“他-好吗?”他打破了平静。
“嗯呐”她有些犹豫又点点头,继而又问道:“她好吗?”
“没有她,一直一个人。”他歪过头来看她,眼里写着些许无奈。
“我还要去看看我的钢琴老师去,我们就此别过吧,再见”她抿嘴一笑,手一挥,就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也回头走了。路上听后面两女生聊到她的名字,他竖起了耳朵:
“你知道吗?她一毕业没多久就结婚了,现在都离婚了。还带着两岁的孩子”“那时候她多快乐呀,单纯得像一个天使,也就才毕业五年……”
又回过头来发疯地跑起来,也许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已经决定要放手让她好好幸福,可是她若不幸福他就一定要去追回来。
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捡落叶,他拾起来一片金黄的银杏叶放到她的手心,一本正经轻轻说道:你是今年的新生是吧?
她蹲在地上大笑起来,笑得眼泪直流,不知道是开心的泪还是伤心的泪,多么熟悉的话呀,一切仿佛回到十八岁,她有些舍不得,还是拿出纸巾擦了擦眼泪,回道:“你看错了,我毕业五年了。”
不用再多说什么,他已经了然于心,“你走我不送你,你来多大的风雪我都去接你”,说完他在飘飞的那一树金黄中离开了她的视线。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整理,而他愿意等下去。
可她知道她回不了头,她希望在他心里永远是那个简单的女孩。
那年的风那年的雪那年所有美好的画面就此定格。
三年后,他去她的城市出差,在一个书店偶然相遇,这一次她眉眼含笑,笑里还是那么清澈:“你好,学长,我是04级的新生。”
“学妹好,我是02级的新生。”两人不禁哑然失笑,他知道她放下了,她知道他还在等她,那还等什么呢,一别八年,抗战都打完了。
也许真正的爱情就是不那么完美的我遇上不那么完美的你谈了一场完美的恋爱。
这就是他们的故事,是平淡中的传奇,也让我们更相信爱情了。什么是爱,也许无关物质不在乎你婚否孩否,一场遇见就注定一生的牵牵绊绊,左右不了的时候放下,经年岁月仍无法冲淡这划过流年的爱,那么世俗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你若幸福,我便驻足,你若不幸,我必追逐。
为爱而写,也许在我们年少的时候,都曾有一湾如水的心境,映得下斯人的影子,TA是一生治愈的暖,也或许是一生难愈的痛,TA或许是长发飘飘一脸浅笑的校服学妹,又或许是那一脸忧郁唱着《情非得已》的孤单少年,再也许是一派西装革履古龙香水飘过去登台讲述工作经验的学长......他们呀,生长在阳光下,也曾暗隐在一个青春萌动的少年不悔的时光里,只是偶尔拿出来晾晒的故事,恰似那一天阳光对着雨雾微笑天边又燃起的彩虹,只是幸运的人,历经周折几尽人间苦,把彩虹变成了身边恒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