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鸟儿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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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周末,天上有些风,我们全家趴在阳台上乘凉,一只刚学飞的小鸟跌跌撞撞扑进阳台里,一头摔在了我种的玫瑰上。幸好摔在玫瑰枝头,也幸好阳台窗开着,否则不管摔在瓷砖地面,还是撞在窗玻璃上,这小小的躯体在那一刹也承受不了生命之重。不过玫瑰有刺,而小鸟羽翼未丰,还是受了伤,一条小腿不能弯曲,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

我们救起它,在阳台的小角落里,給它做个巢,为了让这个巢更舒适更适合鸟类,老公还特意下楼去捡了一些银杏的落叶,采了狗尾巴草,把这些东西铺在鸟巢里。按他的说法是:“这样更鸟性化。”

起初,我们用小盘子給小鸟一些米和水,可是它不吃也不喝,只可怜兮兮地在巢内匍匐爬行,大约还想挣扎起飞,翅膀怯生生地扑闪扑闪,直到把自己累趴下。这都是我们偷偷瞧见的,要是我们走入阳台,它马上缩回巢的最角落,拖着一条残腿,蜷在那一动不动。

第二天早上,我买菜回家,家中充满了红花油的气味,父子俩的声音从阳台传来,过去一看,俩活宝竟然用红花油擦小鸟的腿,小鸟被刺激的叽叽叫唤。这太离谱了,我嚷嚷:“你们这是谋杀!它的腿已经破皮,药液刺激会让它痛死的。”我抢过小鸟,走进厨房用水清洗伤腿,又在手心里轻轻安抚,渐渐地让它安稳下来,把它放回巢内。

可总不吃东西,也真够愁人的。老公在厨房帮我择菜的时候,突然说,有了,只见他大步流星向阳台走,我怕他又想出什么荒唐的招数,连忙跟上。原来他在青菜里发现一只虫子,觉得小鸟肯定会吃。果然,小鸟看见虫子倒显出兴趣,只是嘴巴太小,根本无法自行解决这顿美餐,最后还是老公捉起它掰开嘴,把虫子塞了进去。

这是有些神奇的,吃了菜青虫的小鸟,体力恢复得很快,到了中午,儿子惊叫:“小鸟站起来了。”

菜青虫到底是蛋白质,营养真不错。老公两手叉腰,看着趔趔趄趄的小鸟,说大约这就是鸟类的十全大补丸,让我明天专门买有虫子的青菜回来。

吃了一个星期的虫子,小鸟已经完全恢复,它的腿伸曲自如,在阳台上飞来飞去,即使不练飞,也是双爪抓着巢的边缘栖息,决不愿待在巢里。一日继一日,飞翔更加冼练,它迫切地要出去。经常朝着窗外凝望,虽然这是它的养伤之所,而对于向往自由翱翔的鸟儿来讲,继续滞留无异于囚禁。

可是那几天,总间歇的下雨,我想它第一次飞翔受挫,不希望它再次飞向天空的时候遭遇冷雨,于是不舍得放它走,可它显然已经失去了等待的耐心,几乎是暴怒地用它的小翅膀拍打纱窗。本来它还会跳在儿子的掌心,喳喳叫地嬉戏,到昨天儿子想去碰它,它反抗性地避开。

“是该它离开的时候了。”老公说。今早我们一家三口,准备为它举行放飞仪式,毕竟相处了十几天,这一刻的到来让我们既高兴又忧伤。

我们想,人与动物也能心灵相通,小鸟也许会在离去之时再看我们一眼。当儿子捧起小鸟,老公拉开纱窗的瞬间,小鸟张开双翼,箭一样掠飞出去,一声也没叫唤,一次也没回头,只在空中划了条弧线,就没了影儿。

半晌,我们愣愣地望着天空,儿子突然哭起来。

这一刻,我也很遗憾。老公搂着我和儿子说:“有些鸟儿不回头,不是没感情,而是放下了不舍和牵挂,更能让彼此的心阔如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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