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很喜欢吃山楂。
果子成熟的的季节,会有成串的山楂挂满枝头,圆圆的,红红的,虽然表面不怎么光滑,果子也不算大,但总忍不住摘了放进口里,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很多人怕酸,虽然也对其垂涎三尺,却只能干瞪眼。而我独喜欢这酸味,如果说甜能让人想到人世间的美好,酸却能更能让人体会到山楂独有的美味。
因为喜欢,无论怎样的不富足,父亲总能想方设法给我买一些,以满足我对山楂的渴望。因为酸,吃多了也会伤胃。父亲总叮嘱我少吃一点,由于我贪恋山楂的味道,总是吃到吐“酸水”。父亲也总是说我几句,但爱恋多于责备,我自然也不太听进去,毕竟,那个年代,也是非常少有的东西,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
有一年,山楂脱销,供大于求,农民辛辛苦苦栽种的山楂硬是卖不出去,种植户的愁容写在脸上,对我们这些非种植户来说,倒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甚至有点幸灾乐祸,虽然有点不地道,但对小孩子的我来说,能吃到山楂才是真正关心的事儿。价格比往年便宜的很多,甚至到了没人买的境地。很多种植户合计,价钱连功夫钱都不如,也就干脆不摘了,有人买,就自己到树上摘。父亲给我买了一尼龙袋子,足足有三四十斤,可只花了一块钱。很多山楂都烂地里,或成堆堆着,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烂掉。
第二年,很多种植户直接把树砍掉了。根据市场经验,不难猜出砍掉后山楂的价格,价格一高,山楂的价格会一路飙升,可想而知,要想吃到山楂就有多么难了。
后来,街上开始有卖成串的山楂,山楂用竹签子穿成串,山楂山上面蘸满了糖,一般6-10个一串,个头有大有小,如果一旦有机会买上那么一串,简直比过年还要高兴。通常卖糖葫芦的人会让我们自己挑,我们便伸长了脖子,惦着脚尖挑一支最大的。经过这摇身一变,价格比按重量买的翻了好几倍,蘸糖的就成了“糖葫芦”,我们哪里俗称“糖球”,经过用糖包装后,味道着实比原来好了不少,原先的酸的味道降低了,甜度也提高了不少。每当街上有人吆喝卖“糖葫芦”,就会立马从家里窜到街上,有时会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走出好远。偶尔,父母也会给我几角钱,买上一支过把瘾,我也会很仔细地挑选着糖葫芦,然后用舌头对着糖葫芦舔了又舔,很不舍得将它们吃掉。
记得有一次放学后,我溜到姥姥家里,眼看着窗台的杯子里插着一根糖葫芦,终没忍住,就拿起来吃了两个,恰被姥爷看见了,说了我一通,大意是本是给我表弟表妹留的,却让我吃掉了。从他的眼神中,我读懂了什么叫埋怨。当我明白,一支糖葫芦不仅仅代表了糖葫芦,也代表了姥爷对我情感的疏远时,眼泪忍不住留了下来。倒是姥姥心疼我,唠唠叨叨地把姥爷说了一通,说都是孩子,谁吃了还不是一样。当姥姥把糖葫芦递到我手里时,我赌气不肯要,也下决心长大后买好多好多的糖葫芦,可以给我的姥姥吃,但不会给姥爷吃。当我真正长大后,能买起好多糖葫芦时,姥姥姥爷的牙齿已经要不动了。谈起小时候吃不到葫芦气的哭的事,姥爷一个劲地说,那时候穷啊之类的话。是啊,物依稀为贵,糖葫芦何尝不是呢。
现在,不怎么喜欢吃糖葫芦了。偶尔买上一支,也品不出小时候的味道。但看着各种各样的糖葫芦,总还是喜欢的,至于吃与不吃,也没那么重要了。每到春节,街上总有人在街上叫卖,看着插在草把子上的糖葫芦尤为亲切,总也忍不住买上几只分给孩子们,但孩子们的幸福感远比不过自己小时候。总想不自觉的,总想起小时候糖葫芦的味道,还有那支吃了两个后,被姥爷喝住的那支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