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抑郁的时候我就骑一个多小时自行车去江边,坐在地上对着滚滚长江东逝水发呆。虽然看了长江之后心情还是抑郁,但至少我不是在家蒙头大睡浪费时间,看长江要有意义得多了。
每次站在江边,都会想,如果我一步步走进长江,江水没过我的脚背,没过我的膝盖,没过我腰身,没过我的胸口,没过我的头顶。我是会恐惧地拼命挣扎,还是心满意足地露出微笑?
在某种层面上,我和海子、三毛他们大概是同一类人,敏感,脆弱,纠结,孤独,窒息,绝望。然而,我们又是不同的。三毛不顾一切地流浪,热烈地去爱,用丝袜决然地离开。海子思考,分裂,带着《新旧约全书》、《瓦尔登湖》、《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说选》卧轨。他们用激烈地方式与这窒息来个鱼死网破。我呢,则畏缩在窒息里,作茧自缚。
我一直认为,不论是海子,还是三毛,能够在生命最璀璨的时候选择离开,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他们不必用一颗仍然火热跳动的心脏去拖拽那逐渐衰残的肉体,心有余而力不足。
据说今天是马骅的忌日——去你妈的QQ输入法居然没有马骅这个词。关于马骅我知道得不多,只知道作为诗人的他进入云南德钦,为山里藏民的孩子们做老师。14年前的今天,晚上7点半左右,他搭乘的吉普车落入悬崖下的澜沧江中,被激流卷走。
马骅也曾经感受过那种窒息和绝望吧?因绝望而窒息,因窒息而绝望。他去了雪山支教。种菜、教书、唱歌、带学生捡垃圾和打篮球、购买教学物资……他用笔写下微小的快乐。他真的获得内心的平静了吗?还是,用那些有意义的事填补了让人窒息的时间、用那些微小的快乐遮盖起了绝望?
我想,如今的他一定是幸福的,比我们这些仍然在这尘世苟延残喘既想不起过去又看不清前路的蜉蝣们幸福。至少他曾站在卡瓦格博圣山脚下,觉得自己获得了不配拥有的幸福。
这本马骅的《雪山短歌》,2015年9月7日购于五台山先锋书店。我想不起是什么机缘买的。按照一本物质上的书来说,字少纸厚价格贵。如果,物质强大到足以控制精神,那么诗与歌早就死了。
整本诗集,最喜欢那首《山雨》。
从雨水里撑出一把纸伞,外面涂了松油,内面画了故事∶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通往云里的山路上。
梦游的人走了二十里路,还没醒。
坐在碉楼里的人看着,也没替他醒,
索性回屋拿出另一把伞,在虚无里冒雨赶路。
每每看到电影电视里有一对男女在雨中撑着油纸伞,就会想起这首诗。
想起写诗的人,在圣山脚下用自己的方式追寻和仰望。
请不要吵醒马骅,让他梦游吧。
请索性回屋拿出另一把伞,和马骅一样,在虚无里冒雨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