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原,梫夫的家乡,此刻他那素未谋面的妻子正坐在房内。月影稀疏,房内烛火昏暗,曜瞳坐在床边,她闭上了双眼,将红盖头盖在头上。她小心翼翼地将盖头掀起,期待着一睁眼便能看到丈夫的脸。可是,睁开了眼,房内还是空荡荡的,她的丈夫没有出现。
将红盖头仔细折叠好,曜瞳将这块红布放进了首饰匣里锁了起来。
忽然,隔壁房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巨响,曜瞳正扣着锁的双手抖了一下,她立马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房内梫夫的父亲倒在地上,头下尽是血,脚边是一只被绊倒的椅子。而梫夫的母亲似是被那血惊吓到了,眼睛一闭,便瘫倒在床上。
自从那日梫夫被官兵强行抓去充军,他的父母便一病不起,整个家都是曜瞳在照顾着。如今二老就这样突然地走了,整个家顿时只剩曜瞳一个人了。
草草料理完公婆的后事后,感觉人生已无可留恋的曜瞳带着一根粗麻绳走进了山里。她将绳子的一头扔到了树干上,仔仔细细地打了一个结。
正当她准备将头伸进绳套时,一阵凄厉的哭声从后方传来。曜瞳放开了手中握着的绳子,她朝着哭声的源头走去。
只见一位穿着灰色麻衣的老翁正在哭泣,泪水从他黑黝黝的带着皱褶的脸上滑下。
“老伯,为何你哭得如此凄惨。”
“朝廷又要征新兵了,我今早进城的时候在征兵文书上看到我儿的名字了,他可是我唯一的儿子啊!”说着老翁哭得更凄凉了。
“这次征兵是要征到哪里去啊?”
“东山。”
听到这个地名,曜瞳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那里就是梫夫打仗的地方啊。这时她不再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将有办法与丈夫团聚了。
“那,就让我代你的儿子去当兵吧。”曜瞳一脸坚定地看着老翁。
老翁似是被曜瞳的话语吓到了,他不敢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姑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上战场可不是儿戏,如果被发现了,我们全家也得遭殃啊。”
“老伯,我本已生无可恋了,何不做一件好事,代你儿子在战场死去。在这世上我已是孤身一人了,你放心,出了事情,我定不会拖你下水的。”
曜瞳本就比其他的姑娘长得高大一些,换上了男人的衣装后,活脱脱一个俊俏的男子。回望那间空无一人的房子,曜瞳走上了前往东山的路。
“你瞧,又有新兵来了,听说有几个还是从你家乡泊原来的。”朝陵站在军营前和梫夫说着。
看着眼前这些一脸稚嫩,双手还未沾染过鲜血的新兵,梫夫心中既是羡慕又是担忧,这里有多少人会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因为不忍心下手而命丧敌军手里啊。
此时在新兵队伍里的曜瞳正四处张望着,她的丈夫是否还活着,而这些人里面哪个是她的丈夫?
这时恰好朝陵和梫夫从曜瞳的身旁走过,朝陵在说话时叫了一声梫夫的名字。听到丈夫的名字,曜瞳下意识地朝着梫夫喊了一声“梫夫!”
梫夫疑惑地转过头,他看着曜瞳,却发觉自己从未见过她。
“你怎么认得我?”
真的是梫夫,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夫君,曜瞳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好想告诉他,她就是他的妻。可是她不能,一旦军营里发现有女人冒充士兵,她一定会被处死的。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的夫婿会长什么样,如今终于见着了,虽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却一点儿也不比想象中差。周围的人似乎都在空气中消失了,此刻曜瞳的眼中只有一个梫夫。
“我叫曜瞳,我也来自泊原,以前曾听闻过你的名字。”
原来是同乡人,听到熟悉的乡音,梫夫那颗被战争折磨得冰冷的心似乎又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