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给当地的Council发了一份伊妹儿,说我需要继续学习英语,第二天刚一醒来就收到了回复,要我们去Hounslow图书馆报名。
在那里,我被安排在一台电脑上做英语水平测试,内容从字母排序、看图识字、选择同义词、扩写缩写句子、快速阅读理解再到一个关于个人简介的小写作,然后是和一个胖胖的中年女士的简单对话。
我搞不清这个环节究竟是口语测试,还是随便聊天,内容除了个人简介之外,还有兴趣特长,以前的职业以及今后的打算等。
我看她每问一项都填在一张表上,心说看来这是件很严肃的事噢。
该问的都问完了,我以为就此结束了,结果又一个问题来了:
你认为中英文化有何异同?
买糕的!这个问题太大太突兀了好吗?我想了想,只好说:
它们都有悠久的历史,但彼此有太多差异,我想说这是一个很好的电影或一本书的主题。
女士朗声大笑,说:
非常好,你很幽默。
问答环节至此结束。
我心说,这个当真是幽默吗?
很快,我的成绩单便打印了出来,根据成绩和住址,我被编到了Feltham图书馆的一个"成人英语学习班"。学时共计18周,时间分别是周二和周五下午12:30-3:00。
不知道是不是每15个人编为一个班,反正图书馆的教室都很小,顶多也就只能容纳十几个人的样子。小班自然有利于监督和练习,提升效果明显。
上学第一天,剧情是这样的:
老师是个瘦高的金发美女,小麦色皮肤,五官很精致,年龄应该和我不相上下,全名叫Emilia Dabrowska,音译是艾米莉亚·东布罗斯卡。
而东布罗斯卡显然是个俄罗斯或波兰姓氏,那么也就是说,她有可能是家族移民,或者也可能是嫁给了一个俄罗斯或波兰男人而随了夫姓,因此便有了一个英国名字和外国姓氏,这样的姓名组合方式在这里比比皆是。
后来得知,她果然来自波兰,熟识之后,我才发现,她在facebook上的日常画风是这样的,简直美腻得不要不要的!这才是东欧姑娘的民族风,像不像电影里挤牛奶的姑娘?
第一个环节当然是点名,每点到一个名字,艾米莉亚老师便说一遍:
某某某,Good afternoon.
那个童靴便也回应:
Good afternoo.
他们的名字那么长,这么着整,感觉真没有我们的“张三!”——“到!”,"李四"——"到!"干脆利落,虽简单粗暴,却也简洁高效。幸亏人少,不然一下午就只顾说"Good afternoon"了。
为了便于相互认识,老师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即时贴卡片,让我们写上自己的名字贴到胸前。
统计结果是:全班15个人的男女比例为1:14,分别来自12个国家,共有7个戴头巾穿罩衫的穆斯林妇女,唯一的男性Matrik来自波兰。
这样看来。几乎每个人都是自己国家的形象代言,各种肤色、种族、语言、信仰、口音和各种听不懂,感觉像开联合国会议,但基本是自说自话,鸡同鸭讲。
接下来,老师又给每个人发放了一张图书馆地图和一些标识图片,让我们先熟悉安全出口,消火栓和卫生间的方位。说谁想上厕所现在就可以举着图标去实践,如果不会说,只需向工作人员出示图标即可。
大家一阵哄笑,用各自的语言叽喳了半天,短暂的骚动之后,终于进入到正课环节。
第一个环节依旧是自我介绍,老师先做示范,之后每个人如法炮制。如此这般,My name is……,I come from……,I live in……等固定句式已像小和尚念经一样烂熟于心,更像唐玄奘逢人便说的那句高频台词:
贫僧唐三藏,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求取真经。
怪不得苏格拉底说“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是哲学的本原问题呢,可不就是嘛。但因为口音差异以及相同发音的不同拼写规则等问题,我实在没能一一搞清楚他们的姓名和国籍。
粗略统计了一下,好像有罗马尼亚、斯洛伐克、索马里、摩洛哥、叙利亚、巴西、波兰、印度等,列为“等”的一概没听清。我大约是其中最新的成员,到大不列颠不足一月。
第二个环节是与邻座的童靴交流,相互介绍并尽可能多地了解对方的信息。
和我一组的是个亚洲女人,我当时并不知道她来自尼泊尔,且基本无法辨识她的发音,整个交流过程我对她来自哪里,来了多久,住什么地方等基本情况一无所知。只从胸卡上得知她叫Shanti,于是我把她音译成香缇。
接下来,老师让每个人向全班介绍你所了解到的对方的情况。我一下子懵了,怎么办?只能靠瞎猜了。首先从长相上,我断定她是亚洲人,然后记得好像她发了三个音节,中间那个是"p",这么一推理,我说:
她名叫香缇,来自日本。
她一听连忙说:
不不不,我不是日本人,我不是你们国家的敌人。
奇怪的是,这次我倒是听懂了。大家哄堂大笑,可我依旧一脸懵圈,仍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方神圣。第一次感觉苏格拉底先生的这个唐僧式哲学问题让我好生困扰。
第三个环节,老师给每人发了一张卡片,让大家自由组合去找人聊天,然后把收集到的信息填到卡片上。
得到指令后,听懂的童靴都迅速离开了座位去物色交流对象,而我则傻坐着没整明白究竟是让干什么,也不想不懂装懂贸然模仿。
直到那个扎着金色马尾的姑娘走过来问我:
我们应该互填卡片吗?
我才懵里懵懂地回应道:
也许吧。
于是她问我答,我赶紧配合着把我的信息悉数告诉她,但因为发音的巨大差异导致相互的辨识度较低,加上这种字母符码名字相同发音的不同组合方式太多,基本只能靠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拼读完成。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在这个环节我才明白,原来竟然连26个英语字母的发音都有巨大的差异!
终于轮到我问她了,刚填了个名字和出生地,得,时间到了。这个环节我又没能完成。但好歹知道了这个姑娘名叫Martina(玛缇娜),来自Slovakia(斯洛伐克)。
玛缇娜,嗯,听着就像个美女的名字。
索马里代表Nimo,音译尼莫,和《海底总动员》里的小丑鱼同名,也很有小丑鱼的灵韵。身材紧致瘦削,褐色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眼神儿特清澈,28岁的她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妈妈。
两个男孩两个女孩。
尼莫补充说。听着好累好幸福。
有一次我跟她说:
你的名字是小丑鱼。
她高兴地说:
是呀是呀,你也喜欢那个卡通电影吗?我的孩子们很喜欢。
看来这个世界上能超越年龄和国界的唯有艺术。
印度代表妮娜,我一开始根据音译写成"Nina",后来才知道是“Neena”,这就是字母符码名字最要命的地方,相同读音多种拼写,有时变换或增减字母并不影响读音,但却变成了另一个人。
第一天上课时她坐在我左边,我之前一直以为印度人都是讲英语的,后来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比如妮娜就只会讲印度语,到了英国才开始学英语。
她后来和香缇迅速成为了好(新)朋(闺)友(蜜),不只因为印度和尼泊尔接壤,世代睦邻友好,互免签证,而是因为香缇会说印度语,交流无障碍。嗯,好羡慕她们。
班上年龄最大的是来自葡萄牙的Rita(音译瑞塔),66岁,儿孙满堂,具体有多少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
瑞塔每次都拄着拐杖来上课,所以另一个非洲姑娘Alan(音译阿兰)便义务做了她的助手。
每次上课,瑞塔都会精心修饰自己,黄丝巾必定要配上黄丝带,口红和眉粉更是不能含糊。别看年纪大,每节课上都非常活跃,还特喜欢讲冷笑话。
每到课间休息,她就会兴致勃勃地讲自己年轻时的故事或儿孙们的故事,全然不管有没有人听懂。
有一次,邻座不知是谁问她快乐的秘诀是什么,她说:
men.
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连艾米莉亚老师都忍俊不禁,惊得唯一的男同学Matrik嘴巴顿时秒变“O”型。
她看着Matrik的囧样,又说:
别担心,你不是我的菜,马垂科。
又一阵声浪更高的哄堂大笑瞬间爆发,大家前仰后合,笑得差点儿岔了气。
唯独马垂科,此时囧到了极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配合,只好不尴不尬地跟着大家一起傻笑。唉!可怜的马垂科在这个娘子军团里真是不好呆,我觉得他下学期估计再也不来了,果然,从第二学期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马垂科。
还有一次我们学习一篇文章,内容是一个人向朋友抱怨他倒霉的一天,他从伯明翰坐火车去伦敦开会,顺便想看看朋友。火车到了牛津站,站台工作人员告诉他将在此停留十分钟,这时他感到有点饿,就下去买了一个三明治。大约三分钟后,他回来了,但火车已经走了。他所有的东西都留了在火车上,只拿了钱包。
我们的任务是:
1,掌握文中出现的所有规则和不规则动词的过去式;
2,按事件的时间点排序,测试阅读、捕捉细节和常识推理能力;
3,你认为接下来这个人应该怎么办,请根据你所能想到的办法给出解决方案。
当艾米莉亚老师问到瑞塔时,她说:
我认为他应该吃他的三明治,因为现在他只有这个了。
全场再次笑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