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简介:该作品通过几个少年(何嘉慧、王凌云、何召弟、梁壮志、何碧莲与许方圆)的视角,向读者揭示当代乡镇中学生的生活以及所面临的种种问题,全方位的把亲子关系、师生关系以及同学关系展现开来,体现出即将毕业的他(她)们,纵然百般迷茫、困惑和无奈,最后却果敢地做出自己心灵的选择。
上一章回顾:选择(五十二)求医
原来,为了解救大女儿成功摆脱非法传销的窝点,何瑞土不惜重金,哪怕是变卖家产,也在所不惜。所幸,经过与公安部门的密切配合,顺藤摸瓜,历时一个月,终于成功将其从非法传销的魔掌中解救出来。
话说,召弟的大姐因涉世未深,社会阅历尚浅而上当受骗,从而失去人身自由。起初,由于单纯的天性使然,她曾试图抵抗,结果遭到传销分子的威胁与恐吓,甚至惨遭毒打,最后不得不屈辱妥协。迄今,虽然已成功脱离传销组织的魔掌,却无法摆脱那炼狱般的心理阴影。回校后,几欲患上抑郁症,好在及时得到大学心理导师的正确引导,才慢慢恢复正常。
召弟的大姐幸运地找回了往昔的自信,可是她的父母却失去原先那种面对艰难、乏匮的生活,仍然保持大无谓的饱满精神。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饱受债主追债的情况下,他们变得更加卖命劳作。原本尽显沧桑的脸,也因此变得更加憔悴不堪;召弟眼看着父母日渐衰老的身影,心酸不已,可是,却爱莫能助。家庭经济状况每况愈下,使她看到自己升学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从而感到十分失落,又无可奈何。
一个周末回家,召弟习惯性帮父母一起做晚饭,看着灶肚里熊熊燃烧的烈火,她贸然对双亲说道:“爸妈,以后我要努力挣钱,赡养你们终老。”当时,杨氏正站在灶台旁炒菜,突然停下手中的铁铲,从容地凝望着召弟,过早冒出斑驳点点的老人斑的脸上露出慈爱的微笑,说:“有你这句话,不用说每天挑豆腐,就是每天挑石头,也值得(近来,何母为了还清债务,她除了早市将豆腐批发给商贩外,晚市则挑到小镇市场去零售)。”
何父正在低头使劲拔掉上唇几根原本稀拉如今愈发干枯的胡子,就像用力拔掉缠在他身上的贫困一样。突然听到召弟这句话,他消瘦枯槁的脸上随即露出欢喜的神色,深陷的眼睛蓦然闪过一丝光泽,但很快又变得黯淡无光,犹如一闪即灭的火花。这一幕恰好被召弟所见,赤热的心突然冷却,酡色的脸颊也立马恢复泛黄如麦的本色。他心里明白,即使自己蓝图画得再好,也无法改变这个家庭经济窘迫的事实。
自从对大女儿感到失望后,何瑞土对教育开始渐渐失去信心,甚至产生了新的定义,从而对继续供召弟求学一事,开始在支持与放弃之间游离。从父亲日惭木然的神情,召弟至少看出一点,那就是他对生活已然失去了先前的踌躇满志,对教育的支持,也没有原先的坚定不移。她感到,就连她自己也变得优柔寡断起来。曾有好几回,她连向父母索取购买复习资料的费用,都变得难以启齿。显然,曾经那个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会牢牢抓住的她,曾经认为被困入窘境的人,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表现,因此需要接受“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的考验的她,如今,却被接近山穷水尽的生活磨去锐利的棱角。
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召弟近来常常回家吃晚饭。一来节省了开支,二来又能帮父母做一些家务活。虽然复习功课的时间少了,但她仍然克己努力,保持着优异的成绩。有一天,她为了按时完成功课,起身回家比往常要晚一些,当她驱车回到那条贯穿整个田野的泥路的时候,心想,如果她的求学之路也能像这条泥路一样,从小学一直贯穿到大学的话,那该多好。就在她若有所思之际,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在左右晃动着,她认出那个背影正是她母亲杨氏。看到这条长长的泥路上支着母亲矮小的身子,心里蓦然涌起一阵辛酸的浪潮,泪水瞬间潮湿了双眼。
自古以来,人们只知道豆腐西施,殊不知,中华古今,卖豆腐的有几个是西施,反倒多是一些为了生计而奔波的中年妇女,甚至不乏一些年迈古稀的老人。何召弟提起袖子拭去残留在眼角的泪痕,深呼吸了一下,确认平复伤感的思绪后,开始奋力追上扬氏。她在背后亲切地喊了声“妈”后,冲上前,刹车停下来,让母亲把装着不锈钢的篮框放在单车的后架上,并肩回家。
“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秋云无觅处。”
转眼间,两个月便像人们排放“二氧化碳”一样被排放掉了。中考一天天逼近,复习的紧张和压力像洪水猛兽般汹涌而至,重重冲击着每个毕业生的心灵。
星期五的下午,林颖给众生带来了中考志愿表,以及一些妥当的建议。拿到志愿表后,何嘉慧先是转回头去窥视王凌云如何填写,而王凌云正好也待价而沽,他打算等何嘉慧填好之后,拿来“依葫芦画瓢”。何嘉慧看到王凌云固执地迟迟不肯下笔,不禁有些怅然若失,最后不得不自顾填了起来。刚收笔,王凌云立马来借看,起先何嘉慧故意不给,却不料一不小心,被王凌云一把抢走了。何嘉慧撅嘴瞪眼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但心里却充满了慰藉。
何嘉慧扭头看同桌何召弟的志愿表,只见空白一片,再抬眼看召弟,发现她正在目光灼灼地望着志愿表上的某一个盲点发愣。何嘉慧好奇地用手在召弟面前左右摇晃几下,惊愕地问:“召弟,发什么呆呢?”
召弟没有反应,依然沉醉在其中。何嘉慧忍不住,又用手中的钢笔敲打召弟的肩膀,重重地问:“哎,干嘛呢?不好好填志愿表,发什么愣,没事吧你?”
何召弟的视线没有移开志愿表,只见她幽幽地开口答道:“放心吧,傻不了。”
何嘉慧立马被何召弟莫名其妙的回答弄得不知天南地北了,忙不迭用手去抚摸何召弟的额头,一面嘀咕道:“奇了怪,你没有发烧吧?”
“什么呀,才不是?”何召弟面露惊诧的表情。
“那你干嘛一个劲望着它发呆啊?”何嘉慧努嘴对着何召弟面前的志愿表执着追问。
“不想浪费笔墨。”召弟漫不经心地答道。
“啊呀呀,你这是什么逻辑啊?太让人费解了!”何嘉慧一脸的茫然。
“再说吧!”何召弟索性避而不谈。
何嘉慧见何召弟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好意思再不依不挠地追问下去。从另一角度看,何嘉慧十分了解何召弟的处境,也隐约感觉到何召弟沉默背后的无奈。只是不始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不管怎样,她都希望召弟和她一样能够自由选择。然而,事实上,嘉慧的想法太过于简单幼稚,至少对于出生在贫困家庭的何召弟来说是这样的。
一天,吃中午饭的时候,何召弟如常只点了一个素菜加一碗米饭,草率吃完后,继上回何嘉慧考试失意后的表现,匆匆放下碗筷,自顾自离开饭堂,任与她一起就餐的同学目瞪口呆地望其远去的背影。
“召弟今天怎么啦?”梁壮志终于将自己从不解的思绪中释放出来,望着何嘉慧问 。
“是啊,她这是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对劲。”王凌云也觉得何召弟这天的举措和以往大相径庭,发表道。
“我也不知道。”何嘉慧停下手里的筷子,耸耸肩表现出一无所知的样子。
实际上,何嘉慧的脑海里早已浮现出召弟中午离开教室时顺手将自己的那张志愿表丢进拉圾篓里的情景。看到大家忧心忡忡的样子,嘉慧于心不忍,于是又补充一句:“听说女生都会有几天心情莫名烦躁,或许她没什么,是我们太敏感了。”
“哦,可是今天我看到她把志愿表扔到纸篓里了。”梁壮志质疑地问。
“啊,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凌云语气惊诧地说。
“说明你够关注她啊。”嘉慧打趣道,转而对壮志说:“你说没的没错,不过,召弟的志愿表没有丢,在我这呢?”
嘉慧说着,一面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召弟柔得皱绉纵横却又被她拾起抚平的志愿表放在餐桌子。
“难怪——后来我回过头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原来是被你检起来了。”壮志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