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念原是这林外义乌镇上一介书生,因寻药才入山,不想,竟是在这林子里迷了路。
他在林子里绕了多日也无法出去,见了我后大喜,以为是个同路人,哪里想到竟是个妖……
我闻言,愤愤朝他瞪过去,“妖如何了?我有血有肉,可是哪里像妖了?”
王念将要出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赔笑道,“九离姑娘说的是,不像妖,不像妖。”
这回答颇合我意,方提了衣角继续与他一道走着。
说来也怪,昨日随了王念后,却是再未迷路,第二日天方明,我们便出了林子。
王念又喜又泣,直拉着我吼:“出来了,真的出来了。”
我暗暗思怵,原是这人,在极喜极乐时,便顾不上害怕,亦记不得身边是人是妖了……
真是可叹,可叹!
出了林子,下了山,循着一小道走了约莫两顿饭的时辰,便见了一个镇子。
那镇子远远瞧着,模样霎是好看,闻着亦是又香又甜,我不禁多吸了几下,面前的王念一怔,突地回头,望着我咽了一下口水。
“九……九离姑娘若是饿了,可否忍耐一下,待到了府上,备了膳食,再……再吃可好?”
瞧着他那模样,原是怕我吃了他。
我心上好笑,面上却装的极其为难,“好是好,却不知路途遥远与否?”
王念神色一亮,立即道:“不远不远,前方街口便到了。”
王念转身继续走时,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我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眼睛也时不时往四处瞧瞧。
虽说第一次来这人间,却总也觉着处处都透着熟悉,仿若以前路过这里。然我虽活了百年,却是从未下过山,除去偶尔与师父在那九离山巅瞧瞧风景,就连山下都鲜少下去,更不说其他地方。
然今日瞧这人间,倒不觉是初来,只隐隐有重回之感。
我这边还未从念古惜今里回过神,那边王念已领我到了一座颜色极淡,又颇具眼熟的宅子前。
我盯着那宅子瞧了好一会儿,才坎坎想起,这宅子模样,倒极像九离山师父所幻化的那所宅子。
“九离……姑娘?”王念站在门口唤我。
我收了思绪,朝他走去,“看这宅子挺像我所住之地,不由多看了几眼。”
“也是巧了,却不知九离姑娘家住……”王念顿了下,瞥我一眼后又急忙回了头,才继续道,“家住何地?”
我仰头回他:“九离山,静安殿,与师父一道。”
前头已过了一个小院,他又拐进一个长廊,头也不回地问我:“九离?”
“是,九离。”
我听着前面的人低低笑了下,“原是姑娘芳名便来于此山名,怪不得初听此名,便觉不凡。”
我也随他一笑,“我名有何不凡?那九离山才真真不凡,有师父那般神仙似的人,又有方青色美石,还有成片成片……”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我被那突来的声吓了一跳,望着那个见了我与王念,又喜又乐乱喊的人,悻悻道:“已枯的离心花……”
王念急唤住那手脚乱舞的人,“远之,你速去吩咐厨房备些热菜,然后将阳侧厢房打扫一间。”说完后,他又转身对着我怯怯道:“九离姑娘……先进正厅稍等,饭菜马上便好。”
我满意地点点头,随他一道往正厅走去,经过院里几个女子身旁,却见她们直直瞧着我,一个个都掩嘴轻笑。
我听她们在我身后低低地说:“少爷多年来未有女眷,此次竟是带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姑娘,怕是好事将近了。”
我回了头,“我瞧着像神仙?”
那几个女子见我问话,却是一同朝我欠了欠身:“是,姑娘生的极其好看。”
我心上一喜,忙伸了手去抚那女子的肩,不料,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捂住。
“府内下人多言,望九离姑娘,手……手下留人。”
王念握了我的手,颤颤巍巍拉开我。
我像曾经许多次,对师父一样,反手握了王念的手,又伸了脖子对着方才那女子道:“下人,你说的极好,我心甚喜。”
王念手抖了抖,“九离姑娘,语出惊人!”
我盈盈笑着,手上加了力度,一下下蹭着王念掌心温度,暖着甚是舒心。
不像师父,身上不暖不热,连指尖都终年冷着,像院里那方青石,冰冷如雪。
@我是凉木汐,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如果你有故事,就坐下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