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青梅不竹马

作者：梁爱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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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童年天真烂漫的情感故事，因为小男生的腼腆、俊美、温暖，小女生心生爱慕，而小女生内向、胆小、细腻、敏感，小男生也格外爱恋，小学的浪漫故事，琐碎而走心，羞怯而真实，印象深刻；青春期的叛逆和在两条平行线上一路走来，却是渐行渐远；半生已过，当说出内心的小秘密，彼此都很轻盈。

1说出半生的秘密

姜黛妍，是个知天命的老女人，多少有点理解了“述而不作”的意义，一旦把所思所想变换成语言或文字输出，就多少已经不能完全表达那一瞬间的思想，因为文字有含义，而且含义很多，在不同的人眼中又会千变万化，在不同的语境、语气中也变幻莫测出奇妙无穷的意义。因此，艺术形式表达的、无需文字的境界是能被有感知的、能被心灵接收到磁场，文字多余，语言多余……

尽管姜黛妍懂得了语言文字的多余，但还是会禁不住去想，若是将小学同学陈宝春在她的生命里住了四十年之久的秘密告诉陈宝春，他会有怎样的表现？而姜黛妍之所以这么想，是假定陈宝春不知道自己在一个小学女同学的心里住了这么久；但如果陈宝春也一直记着姜黛妍呢？姜黛妍是该高兴、失落，还是淡然？因为如果姜黛妍一旦告诉他这个秘密，他会不会因为这半个世纪的不曾完全放下而给予她礼貌性地回答：我当然也记得你！这应该是姜黛妍最不想听到的回答，因为这未必是事实，姜黛妍只想知道真相，哪怕是令她尴尬的真相，如：我压根对你没有更多的记忆，那样会更加真实而踏实的感觉。

当然，姜黛妍可能也不会尴尬，只是姜黛妍不想再存着这个小秘密了，有秘密是很累很辛苦的，把秘密带到坟墓，那一辈子都轻松不了，不如说出来，告诉陈宝春，世界上还有一个小学女同学一直惦记他。说出来就好，心的负担会越来越轻，生活会越来越坦然，向生命的终点靠近，会越来越轻盈，姜黛妍就想追求轻盈自在的感觉……不期许什么，只追求自我内心的安宁和美好。

其实，人一生很多事，与他人没什么关系，只与自己有关，甚至与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只是一种经历而已。

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姜黛妍告诉失联三十五年之久的陈宝春，她曾经记着他，很深刻地记着他，而陈宝春果真惊讶地说：“我也一直没有忘记你！”

姜黛妍一听就知道他是没有忘记自己，似乎也有一些复杂的情感，但没有像自己记忆他的方式那样深刻。无所谓，姜黛妍说过之后，这个秘密果真消失了，就只留下了单纯的同学情。

2初相遇

上课铃响过，同学们都回到座位上，但喧哗声并没有停止，语文王老师一推门的瞬间，教室骤然安静下来。王老师圆圆脸，和蔼可亲，是我们的班主任，王老师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男生，一定又是新同学，矿区总是有人来，有人走。 教室里又开始窃窃私语，八、九岁的小学生总是充满好奇心，充满拥抱世界的热情，无穷无尽。

王老师没上讲台，在教室前面的中间位置开始讲话：“今天我们来认识一位新同学……”说着便回头向那位新同学望去，老师走到教室靠近窗户的一边。可是这个男同学却扭捏不前，低下了头，不敢说话；同学们也都没有言语，只用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盯着他，羡慕的、妒忌的、鼓励的、微笑的、不屑一顾的……

一两分钟之后，同学们都按捺不住又开始说话，王老师只好引导新同学说：“你做个自我介绍吧。”

男生便微微抬起头，小声说：“我…叫…陈宝春，”名字还没说完，他就已经脸红到了脖子根，所有人禁不住都笑了起来，男生又低下头，不敢说话，大家便又安静了。老师见他半天不说话，便接着介绍：“这位同学叫陈宝春，以后大家多关心和帮助他，让我们欢迎陈宝春同学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大家就拍起手来，王老师又转过身对陈宝春说：“你就坐在那个位置吧。” 陈宝春顺着老师指的方向，低头走到了座位上。

陈宝春个子中等，身体敦实，穿一身绛紫色西服套装，脚穿时下流行的旅游鞋，多少显得富贵一些；他的头圆圆的，头发短短的、黑黑的、亮亮的、密密地贴在头皮上， 更显出一张白皙而俊俏的脸，白白的、细腻而有光泽的脸蛋紧致瓷实，天庭饱满圆润，两道剑眉浓黑，鼻子高挺，嘴唇红润，眼睛又黑又亮，大大的一双丹凤眼，双眼皮，微笑起来还有小酒窝，真是一个美男子，白的白，黑的黑，红的红，亮的亮，配在一起，让人爱不释手，姜黛妍看得出神，感觉他就是画中的人物，真想掐一把他的小脸，就像逗弄婴儿一样地掐一下他的脸蛋。

陈宝春的脸很白，但是只要一害羞，一说话，他那白白的脸蛋立马变成红苹果，变化太快，快得让人来不及适应，真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那么害羞的男生。姜黛妍对陈宝春的第一印象太深了，以至于在姜黛妍记忆中的陈宝春一直是刚见面时候的样子，可爱的、俊俏的小男孩，说话会脸红，长得瓷实而饱满的淘气小男孩，从来没有长大过。姜黛妍喜欢他的外表，喜欢他的脸红，喜欢他的瓷实，还喜欢他的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求救似地看着人的大眼睛，眼里噙泪的样子，让人同情和可怜。

陈宝春坐到了姜黛妍身后的座位上，王老师登上讲台开始讲课。一下课陈宝春座位的旁边围了许多同学问长问短，姜黛妍占尽地利，只需转过身便可以分享这份热闹，王胜利说：“我是班长，以后有啥事找我啊！”

沈军说：“你从哪来的？”

“桃花村。”

“你家住哪儿？”

“东山。”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问，陈宝春的回答声音都很小的，脸也是绯红的。姜黛妍只是看着和听着，男孩子争先恐后套近乎，仿佛世界所有荣耀的事情都是男生做的；而女生则远远看着、笑着、享受这矜持的快乐。

一个月之后，陈宝春已经与班上的同学打得火热了，更真实的陈宝春也暴露无遗，譬如他经常不完成作业，即使作业交上也是字迹潦草；他经常不参加卫生打扫，而是通过些小恩小惠，如糖果、花生等贿赂别人替他打扫，他却去玩耍和踢足球；他上课从来不主动回答问题，因为他怕说话，他说话总是结巴；他还很淘气，爱揪女生的小辫子；他脑子其实蛮好的，数学应用题做得很快；他蛮有爱心的，跟人打闹不下狠手……

姜黛妍只是很奇怪他长得面相那么好，写字却出奇地差，奇怪他说话结巴和脸红，上课时竟就为这结巴和脸红掉了几次眼泪，奇怪他极有魅力，可以让别人听他的话……姜黛妍虽然不说话，但是小脑袋里可是想了不少事情。

3 同桌的你

一年过去了，陈宝春的成绩还在倒数上，数学成绩好，语文、历史、思想很差的，王老师针对班上的情况，开展“一帮一，一对红”的活动，这帮结对子很多是自己找报给老师，老师再进行调整，一般帮结对子安排成同桌或前后桌，重新调整座位。帮结对子坐到一起，大家都感到很新鲜，彼此也很矜持，其实这都是短暂的、表面的，有的人心里还不定怎么高兴呢！因为这帮结对子，男女同学有了更多正当交往的理由，不怕笑话。小学生不懂爱情，但是男生都喜欢漂亮、可爱的女生，女生都喜欢勇敢、帅气的男生，一对好朋友可能因为一次矛盾便分崩离析，一对铁哥们确实是在长期的交互中建立起来的，友谊是要经过一次次矛盾的考验才能建立，有些人在一起天生就是不对付。

“一帮一，一对红”的活动使大家很兴奋，同学们乱开玩笑，说张三李四是一对，又说王五赵六不开心，因为王五的钱被秦七夺去了……放学路上男生向女生吹口哨，大声地开玩笑说：陈某人如愿以偿了，张三不高兴了等等。

姜黛妍跟陈宝春搭成帮扶对子，他俩成了同桌，姜黛妍很欣喜，因为陈宝春的美貌，虽然不知道陈宝春在同学们眼中是不是美男子，但在姜黛妍眼中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孩子了，而且还会脸红和结巴，那么可怜和让人同情。姜黛妍虽然很高兴，但是却不怎么与他说话的，姜黛妍显得很被动，不爱表达，即使面对喜欢的人。

姜黛妍不喜欢争抢，缺乏竞争意识，她总是对一切似乎都看不上眼，对谁都不会在意，仿佛不会喜欢别人，而内心并不排斥别人喜欢自己和孜孜不倦地追求，直到感动她，她才会敞开自己的一颗心，全倾付出，覆水难收；当然，如果是姜黛妍不喜欢的，就是追到天上也是没用的。

对于喜欢的人和物，姜黛妍也不会主动争取，她没有这个习惯和自信。姜黛妍的这个人格缺陷导致她总是追求书中浪漫唯美的感情，活在非常自我的状态中，别人很难知道她的真心所想，贻误不少优秀的人和事。

而陈宝春还是个傻傻的男孩子，只是觉得好玩。

姜黛妍与陈宝春坐同桌了，但是却不敢正眼看他，因为他的脸太漂亮了，眼睫毛也太长了，眼睛眨呀眨的，好像会说话；而陈宝春可能觉得自己学习不好，也羞于与姜黛妍说话，别的同桌打打闹闹，而这俩同桌却是平平淡淡，和平相处。陈宝春与别的同学相处也非常和谐自然，说话、打闹、玩耍都无比流畅，但跟姜黛妍交流却是拘谨的，因为姜黛妍的拘谨、学习好，守纪律。姜黛妍常常看着陈宝春和别人玩得那么痛快，内心羡慕极了，可是自己却做不到，而陈宝春居然也做不到，可能是姜黛妍好学生的名头和严肃吓着他，他一定没有与姜黛妍无拘无束的时候。

尽管课下姜黛妍与陈宝春的交流很少，但是课上的交流一点而都不少。语文课上老师叫陈宝春回答问题，他站起来，问题会不会，脸首先就红了，当老师接着再问一句时，他的脸更红了，嘴角蠕动，却发不出声音，姜黛妍便担心起来，伏在桌子上看着他的脸、他的嘴，小声说着答案给陈宝春听，但是他太紧张，对同桌的提示充耳不闻，周围同学都听到了答案，唯独站起来的陈宝春脸红脖子粗，光顾紧张，什么都听不到。

在长期的学习生活中，相邻座位的同学一般都很仗义的，尽管课下有什么矛盾，一上课，遇到老师提问时，好像学生就与老师自然对立起来，学生们总是想要回答出老师的提问，不惜以全班同学的智慧，所以经常有同学回答不上来，旁边的同学有所提示，老师也并不完全制止，除非老师要收拾某个调皮或屡教不改的学生，这时就会很生气的板着脸，严厉地警告：“其他同学不要说话！”

同学们的提示声音都比陈宝春的声音大了，但是陈宝春同学还在结结巴巴，一个“就”字说不完，有同学忍不住笑了，陈宝春无辜的眼泪噙在眼睛里，老师让他坐下了，下课铃就响了。陈宝春一定很难过，伏在桌子上哭起来了，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着真让人心疼，姜黛妍也没心思出去玩，就在座位上默默地陪伴，而其实，这种陪伴，也许陈宝春压根不知道，有同学来劝了一两句，陈宝春渐渐平静下来；小学生的关心总是这么人性，不是一直从旁劝说，让人沉浸于尴尬的情境中不容易走出来，而是一两句慰问，表达了关心和宽慰之后，就给对方一个相对自由和独处的空间，让情绪自然宣泄和恢复，很高明的处理方式。

4一对红

后来老师把姜黛妍叫到了办公室，说：“姜黛妍，你是语文课代表，又是班干部，你要帮助一下你的同桌，与他多说说话，克服紧张结巴的毛病。”老师说完微笑地望着姜黛妍，似乎包含着莫大的期望，姜黛妍机械地点点头，内心喜悦：以后一定要大大方方地与同桌交流，与他多说话，这可是老师的命令呢！

下午上学，同学们都有早去的习惯，做一些游戏，如跳绳、打沙包、跳皮筋或者有谁带了好吃的，就分给大家。今天姜黛妍走进教室，就看见一大堆人围在自己的座位旁边，一定是陈宝春又带好吃的了，他经常带些花生、糖、动物饼干、苹果等给大家分，因此陈宝春人缘很好，当然人缘好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条。

姜黛妍径直走向座位，看陈宝春给大家分什么，哦，是蛋糕，这可是稀罕物，大家拿着一小块蛋糕，有的塞嘴里，有的细细品尝。姜黛妍一时进不到座位，便坐在旁边等候，等同学散去，才到座位上放好书本，刚想出去玩，陈宝春却笑着对她说：“给你的一块儿，” 姜黛妍就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接过了陈宝春递过来的蛋糕，是一大块蛋糕，“太大了吧，”

“嘘，专门给你的。”陈宝春压低声音，姜黛妍顿时觉得彼此有了秘密似的。

姜黛妍心满意足，边吃蛋糕边说：“你要好好学习语文呢，你平常说话不是挺好得嘛？怎么上课回答问题就结巴？”

陈宝春脸微微一红，“我就是不会回答，”

“那你要听我的提示啊”

“好的。”

“咱们以后多说话，你就不会卡壳了”

“嗯，嗯，好！”陈宝春点点头。

姜黛妍看着他长长的眼睫毛，笑眯眯的眼睛，美丽的脸庞，真是满足，同时奇怪他长得怎么那么美，比个女孩子还美！

以后陈宝春再带好吃的来学校，总会单独给同桌留一份的，姜黛妍很享受这种感觉，享受这份特殊的待遇，心里很甜，很美。而每当陈宝春递给姜黛妍独属于她的那份美食，他也总是微笑，他俩达成了默契，她吃，他看，他回答问题，她看，这样的日子很幸福，姜黛妍跟陈宝春说话很幸福，因为他的眼睛很明亮，仿佛会说话，她喜欢和他静静地坐在一起，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就很好。

他的嘴唇不说话时常常紧闭，鲜红的色彩，充满光泽，很可爱，他说话结巴着，慢慢的，像是三四岁的孩子，很单纯。他们约定上课谁打瞌睡，对方就拧胳膊，写作业要比比，看谁写得又快又好，他回答问题，她会提示，逐渐他可以在课堂上讲话了……

虽然与他熟稔起来，但是姜黛妍内心仍有不可触及的羞涩，她除了“公务”和上课他回答问题要结巴时偷偷告诉他答案，催促他写作业，别捣乱之外，仍不能与他谈笑风生，不能自然而然地像与别的男生那样打闹，可能因为内心对他的喜爱，所以总是不能放开自己；而他似乎对她也是十分的有礼，不像对别的女生那样放肆，这一种默契的存在使少男少女感到新鲜而有趣，也同时感到一种甜蜜的味道。

5 结巴

有一学期的课表上出现了一节说话课，大家都很好奇，还有说话课，那么上课可以自由说话啦！儿童就是这样追求自由，追求老师不管可以任意捣乱，但真正的说话课可不是随便说话，而是要看图说话，难度相当大，这说话不结巴的也并不能很顺畅地看图说话，就别说陈宝春了，陈宝春最发愁的就是这节说话课。

上课前教室里乱哄哄的，尤其是上第一节说话课，王老师进到教室了，同学们仍在不停地说话，并没有像上其它课一样顿时安静下来，大家心里仗着这是说话课就有恃无恐地继续说。老师登上讲台，并没有生气，也许老师根本知道学生们心里的那点小算盘，“安静，我们开始上课。”老师发话，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说话课，不是要你们说个不停，而是要好好地说话，有目的、有选择地说话，我们今天来看图说话。”

讲台上老师将一张挂图挂在黑板上，这幅图包括四个小图，第一幅图是一个小学生在上学路上，路边有花有草， 天上有小鸟，远处有太阳；；第二幅图是小学生走到一座小桥边，聚集着很多同学没有过河，河水湍急，没过了小桥；第三幅图是一个雷锋模样的大哥哥背着小学生过河，桥那边已有学生过了河，桥这边还有学生等待过河；第四幅图是所有的学生都过了河，大家和雷锋大哥哥挥手告别。

老师让我们仔细看图，然后进行口头作文，顿时大家叹了一口气，原来心中美好的说话课是这样子的，作文都写不好的我们，还口头作文？难度太大了，连学习最好的同学都不愿意上呢！教室里沉默着，大家一点儿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每个人的心里又在打鼓，祈祷着千万别叫我说话，根本没用心思考该怎么讲述这幅图。

老师终于打破沉默：“谁先说第一幅图？”没人举手，老师就开始点名了，点到的同学平铺直叙地说了几句，在老师的引导下好歹也说下来了，反正不说也不能坐下，同学们使出浑身解数，虽然哼哼唧唧、断断续续、硬凑两句也都算过关了。到了第四幅图老师点到了陈宝春，他慢慢地、很不情愿地站起来，脸倏地一下就全红了，速度之快、前后对比之强烈，让姜黛妍为他紧紧捏了一把汗；然后嘴里就说：“小明……和…… ”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说不下去，姜黛妍没被提问，一颗心落地了，全身心开始提醒陈宝春：“同学们都过了河……”

她趴在桌子上，脸朝向陈宝春，小声传话，而陈宝春根本什么都听不见，好一会儿，陈宝春还在“小…明…，小…明” 大家就都把目光投到他身上了，他就更紧张，怎么也说不出来，急得满脸是汗，表情也是痛苦。

“慢慢说，不要着急。”老师安慰他，但显然没起作用，反而加剧他的紧张，连“小明”也说不出来了。开始同学幸灾乐祸、偷笑和事不关己的各种表现都没有了，如今大家都捏一把汗，为陈宝春紧张，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漫长极了，难受极了，老师终于让他坐下了，却把毫无防备的姜黛妍叫了起来，姜黛妍正全身心沉浸在对陈宝春的帮助中和难过中，老师突然把她叫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也像陈宝春一样“小…明…，小明”了半天，没说出下文，下课铃响了。

下课同学们又没心没肺地忘了上课的事情，跑出去疯玩，而陈宝春却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姜黛妍心里也不好受，没出去玩，更重要的是陈宝春不快乐，她怎么也快乐不起来。姜黛妍试图劝说：“没事的，我不是也没说出来吗？”不劝还好，一劝，陈宝春却是哭起来了，姜黛妍吓坏了，没见过男生哭，没见过漂亮的男生哭，陈宝春友好地抬头看了同桌一下，这一眼看得同桌心都碎了，大大的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簌簌直落，嘴巴红红的，脸白里透红，头发黑黑的，真美！而越是觉得陈宝春美，就越觉得他可怜。陈宝春看一眼就继续趴着哭，姜黛妍也不敢理他，也不敢再劝，他就这样迅疾地哭了一会儿，慢慢安静下来，再抬头时，脸上有泪痕，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有两颗晶莹的泪珠，姜黛妍内心一下子又生出无限怜惜，是欢喜，也是开心，她自觉真正见了陈宝春最美的一面，当然也有郁闷，陈宝春难受，她就难受。

6 肌肤之亲

下学了，像往常一样，顾明芳和王馨萍叫姜黛妍一起走，姜黛妍却装着在收拾书桌，说:“你们先走吧,我今天收拾桌柜。”其实姜黛妍是看到陈宝春还没完成作业，想等他。

当班里大部分同学都走了，姜黛妍没走，陈宝春也没有走，接着他俩默契地一起走出了教室，彼此走得很慢，可能是悲凉气氛在作怪，开始一直沉默着，出了校门口，姜黛妍才说的第一句话：“你别难过了。”

陈宝春没有吭声。

“你跟我说话不是挺好的吗？”

“老师就是专门叫我的。”陈宝春有力没气地说，“叫我丢人！”

“嗯”姜黛妍笑了笑说：“老师也是为你好，你不能只跟一个人说话呀！要在人多的时候也敢说话呀！”

他说：“嗯，好的。”

他俩恢复了沉默，到分手的路口，陈宝春突然抓住姜黛妍的手，不紧不慢地摇晃了两下，“你说的很对！明天见啊！”

陈宝春走了，姜黛妍却很紧张的呆了好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很享受这种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有点儿眩晕，最后她抖了抖右手，仿佛不是自己的手了，还能感觉到他的触感，被他抓过得右手无比膨大起来……

“姜黛妍，再见！”陈宝春又回头挥挥手，姜黛妍一下子清醒过来，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再见。”她机械地回答，抬起头看着他，想像他那样挥手作别，却怎么也抬不动那仿佛千斤般沉重的右手。姜黛妍开始向家走去，却心事重重，被他握过的手自然或不自然地下垂着，一直到家，都有点儿神经恍惚。

“回来了，帮妈妈摘菜吧！”进屋里放下书包，姜黛妍并不急着出来，却拿着右手仔细端详起来，左看右看，看不出与往日的分别，但总感到热和胀。

“黛妍？”

“哎呀，好了，好了，来了，来了…… ”姜黛妍赶忙出来，却在门口与妈妈撞个满怀，把她的菜篮子碰翻在地。

“你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啦？”

“还说呢，把我的头都碰了！ ”姜黛妍撒娇似地揉着自己的头，掩盖着自己的不自然。

“来，来，妈妈看看……”妈妈一关心，姜黛妍却推辞起来，“没事了，嘻嘻。” 说着便蹲下摘起菜来。

吃过饭，到晚上睡觉，黛妍仍然觉得右手怪怪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永远留在上面，甩不掉，也不想甩掉。

夏天来了，衣衫穿得越来越薄，转眼同学们都已穿起夏装，随着短袖上身，什么五花八门的防暑措施都出来了，男同学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女生手帕不离手，还有各种各样的水壶和水杯，里面盛糖水、橘子水、凉白开，有的同学买了冰棍放在杯中喝融化的冰水……大家也常常比比谁的水壶好看，陈宝春的水壶很好看，绿色葫芦形状的。

这天下午有体育课，同学们又跑又跳，累了一身汗，下课时同学们都奔跑着赶到教室，凉快的凉快，喝水的喝水，姜黛妍也跑着往教室赶，忽然想起自己忘带水壶，便又停下来慢慢走。

顾明芳见了，说：“姜黛妍，你怎么还不快走啊？”

“你先走吧。”

回到教室，同学们喝水喝得差不多了，黛妍才走进教室，刚坐到座位上，陈宝春就递过来他的绿葫芦水壶，“喝吧！”姜黛妍感激地看着陈宝春，陈宝春只是微笑着，这样的动作在姜黛妍和陈宝春之间都上演了无数次，陈宝春常常默默地递给黛妍一块糖、半个苹果、一个蛋糕……而姜黛妍知道那块糖、那个苹果、那个蛋糕比任何人的都好吃、都红、都大、都香甜。此刻姜黛妍微笑地结果绿葫芦喝水，感觉水好甜，好甜……

又要上课了，思想课老师是个年纪大、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师讲课本来就没意思，又因为刚上过体育课，同学们由兴奋转为疲倦，很多同学都打瞌睡，加上老师催眠曲似的讲课，有些同学已经昏昏欲睡。陈宝春的头也一点一点的，眼睛渐渐闭上，口水似乎也要流出来了。姜黛妍就笑着想掐一下他的胳膊，又觉得太明显了，就悄悄地从桌子底下伸过手想掐陈宝春的腿，可是手伸到一半，又胆怯和不好意思起来，后来胡乱地掐了一下，“啊！”陈宝春叫出了声，猛烈地抬起头，姜黛妍紧张地红了脸。老师瞅了陈宝春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全班都为之惊醒，姜黛妍的一颗心还怦怦直跳，陈宝春冲姜黛妍生气地撇嘴，姜黛妍却装作没看见。

“哎，姜黛妍，你看看！”下课后陈宝春非要让姜黛妍看他穿着短裤的腿，“你就不能轻一点？”  姜黛妍看到陈宝春白白的腿上有一朵小红花，心里也莫名心疼起来，但嘴上还说：“轻了你能醒来吗？”

姜黛妍回想当时手触到陈宝春的腿时，脑子里乱得很，也慌得很，不知该怎么办，一咬牙胡乱一掐，就引起陈宝春的一声惊叫。

“你厉害，你厉害，等你打瞌睡的时候……”陈宝春不怀好意地嘿嘿笑起来。说归说，陈宝春却从来没有掐过姜黛妍，即使姜黛妍打瞌睡，也没有掐过。

7 宝黛爱情

学生之间难免不起争斗，班上的调皮大王丁常磊最爱淘气，最爱动女生马尾辫的一个，他坐在姜黛妍的后面，平日总是会动一动姜黛妍的马尾，姜黛妍也已经习惯了。今日姜黛妍扎一条红绸子，这丁常磊可有事干了，上课不听讲，不停地揪那红绸子，嘴里还念念有词：“薅，薅，薅羊毛，薅不下来，薅尾巴。”上课姜黛妍没办法，尽量身子靠前；下课了，忍无可忍的姜黛妍猛然回头，朝丁常磊的大光头拍了一下子，丁常磊一愣神，同学们都笑了。姜黛妍跑了，丁常磊气急败坏地叫嚣：“姜黛妍，你给我站住！”姜黛妍跑得更远了，丁常磊就开始追，这两人一个追一个跑，在教室里绕着圈跑，丁常磊一时抓不到姜黛妍，大家就都看热闹，轰笑起来，丁常磊就急眼了，脸红脖子粗的，下了狠劲要抓到姜黛妍，姜黛妍就有点害怕了。眼看气势汹汹的丁常磊要追上来，陈宝春横出挡住了丁常磊，丁常磊异常愤怒，大叫：“姜黛妍，你等着！”陈宝春大声喊：“姜黛妍，快跑！”

姜黛妍拼命跑远了，丁常磊看抓不住姜黛妍了，又感觉在众人面前出了丑，丢了面子，气急败坏，没处撒气，就抓住陈宝春不放，陈宝春试图反抗，却是没有丁常磊力气大，就不再反抗，嬉皮笑脸地说：“你打我吧！”

丁常磊邪恶地笑起来，“哎，哎，大家都来看啊，老汉替老婆挨打啦！”丁常磊夸张地叫喊，狠狠地抽打陈宝春的屁股，还踢了两脚，陈宝春脸又红了，但是看着姜黛妍时又挤出一点儿微笑。

“两口子，两口子。”同学们跟着嚷嚷起来，丁常磊一见大家嚷嚷，又开始变本加厉，更加兴奋，“趴下！”

“干啥？意思两下得了。”

“不行，趴下打屁股！”

全班轰地一声笑炸了锅，还拍起手来。丁常磊把陈宝春按在桌子上，陈宝春也不反抗，脸贴在桌子上，很难受，却侧着脸仍对着姜黛妍微笑，姜黛妍看见，忽然就很感动和心疼。

“啪啪啪” 打屁股的声音，“哎呦，疼死我了！”陈宝春演戏一般配合着，再打再叫，再叫再打，全班都高兴地看热闹。

丁常磊这下高兴了，受了这么多人的关注，更加大胆，“小气，替媳妇挨打还狡辩。”说着又打了陈宝春两下，“哎，姜黛妍，你不心疼？”丁常磊挑衅地跟远处的姜黛妍说，还挤眉弄眼，而陈宝春始终对姜黛妍微笑，掩饰着尴尬，很幸福的表情。

上课铃响了，风波总算平息，大家说说笑笑地回到座位上，意犹未尽，姜黛妍也坐在座位上，不知该说点什么。

从此男生见姜黛妍就喊陈宝春，贾宝玉，见陈宝春就喊林黛玉，姜黛妍。当时正热映电视连续剧《红楼梦》，姜黛妍和陈宝春仿佛成了大家公认的宝黛爱情。姜黛妍心里美美的，但并不表露，陈宝春呢？是否也是美美的，抑或只当玩笑？

“姜黛妍，你喜不喜欢陈宝春？”下学路上顾明芳问姜黛妍。

“哪有的事，别胡说！”姜黛妍有点害羞地回答。

又一年的春天来到，学校组织上山植树，正好路过陈宝春家。植树下山回来，陈宝春邀请同学去他家喝点水，姜黛妍也来了，同学们边喝水边说笑，姜黛妍却是安静地东看看西看看，心底有一丝急切，想看看陈宝春的生活环境，想看看他的房间，感受他的气息……而其实陈宝春的房间很平常，床、写字桌、衣橱，墙很白，很大的窗户，显得宽敞明亮，但姜黛妍心里总是有点说不清的情愫，似乎不好意思，更怕见到陈宝春的父母。

就在此时，陈宝春的妈妈进来了，“大家吃点苹果吧。”

母亲声音响亮。大家不好意思，陈宝春拿了苹果来分发，并大致做介绍，发到姜黛妍时，陈宝春说：“这是我同桌。”

母亲便格外关注了一下，姜黛妍的脸就灼热起来。

8 骨折

最近，姜黛妍看黑板总是模模糊糊的，尤其写作业时，看不清老师黑板上的字，作业总是不能早些完成，似乎就有点学习退步的迹象。写作业时，姜黛妍总是问陈宝春黑板上写得什么，陈宝春说：“你帮助我，还是我帮助你？”

姜黛妍就生气了，去问后边的同学，心里很郁闷，陈宝春又说：“还是看我的，看我的，咱俩不是一帮一，一对红吗？”姜黛妍又不好意思起来，但心里又高兴了，重又开始与陈宝春合作。

“这是什么字？这又是什么字？”陈宝春被问烦了，但又不好意思再惹姜黛妍生气，就说：“我写慢点，写好点。”

姜黛妍说：“好的，相信你！”陈宝春一听，心里无比受用，字越写越工整，越写越好。

以后姜黛妍便催着陈宝春快写作业，陈宝春抄黑板，姜黛妍抄他的，渐渐形成习惯，不知不觉，陈宝春学习进步了，而姜黛妍对他也似乎有了依靠的感觉。正当俩人一对都红了的时候，陈宝春却在与同学打闹时把腿给摔骨折了。陈宝春休假了，姜黛妍又要重新费劲地看黑板，还心疼陈宝春的那条腿。顾明芳因为离陈宝春家最近，天天给他带课堂笔记和作业，姜黛妍就对好朋友产生了莫名的妒忌。

“姜黛妍，不去看看陈宝春吗？”顾明芳下学跟姜黛妍一起走，有时会这样问。

“不去了，不方便。”

“还同桌呢，去吧，去吧，去看看。”经过两三次这样的询问，这天姜黛妍对同行的王馨平说：“要不咱们三个一道去看看？”

“去就去吧！” 王馨平附和。其实姜黛妍心里早就想去了，只是不好意思，也没有正当的理由，这次三人一起去，姜黛妍很高兴。

陈宝春家到了，顾明芳像回自己家一样熟悉，姜黛妍小心跟在身后，一进门，顾明芳就喊：“阿姨，我们同学来看陈宝春了。”

阿姨一出来满脸堆笑，很自然地摸着顾明芳的头，一副爱抚的模样。

“快来，大家快进来。陈宝春，同学们来看你了！ ”

大家一起进陈宝春的房间，姜黛妍就看见陈宝春正费劲地坐起来。

“陈宝春，你别动，你别动！ ”顾明芳说着就第一个跑到床前，陈宝春果真不再动了，任由顾明芳和妈妈扶着，斜靠在床头，姜黛妍有点手足无措。大家都安静下来，床上的陈宝春和床前的三个女同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你安心养病吧。”

“什么时候能回到学校？”

“这是今天的笔记。”……大家说了很多。

“你的字还是那样差吗？”姜黛妍就只说了这么一句，在这么多人面前，姜黛妍真没什么可说的，而其实如果只有陈宝春和她两人，也许她同样也没什么可说的，陈宝春笑而不答。

顾明芳又在书上勾划，“这是家庭作业…… ”

看着顾明芳和陈宝春挨得那么近，那么无拘无束，陈宝春瞪着明亮好看的大眼睛认真听顾明芳讲，在姜黛妍看来他似乎是在端详顾明芳呢！姜黛妍不自然起来， 陈宝春忽然说：“你们给我说说班里的新鲜事啊？”

王馨平就说：“老师今天让王胜利跑了十圈，哈哈哈。 ”

“为什么呢？”

“还不是上课捣蛋！”

“姜黛妍，你能看清黑板吗？”

“我，我……”姜黛妍还没说出来，“她配了眼镜。”顾明芳就抢着说。

“哦，配眼镜了？戴上我们看看？”

“不戴不戴。”姜黛妍脸就红起来。

“丁常磊还老欺负女生吗？”

“那还用说？”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会儿，彼此都很满足，就告别，各自回家。

自此一别，到陈宝春身体恢复，姜黛妍再没有机会去看陈宝春，但是却没有一天不想他，整日盼他好起来，而他真的好起来了，再回到学校却没有坐到姜黛妍的身边。为了照顾陈宝春，老师安排一进门的第一个座位给他，每次姜黛妍进教室都碰上陈宝春漂亮的眼睛，但是彼此却是无言。

冬天下雪，下学了，王胜利和顾明芳把陈宝春扶出了教室，姜黛妍也跟着出来看雪，却帮不上忙，内心就仿佛感到多余，在一旁默默接着雪花，想着莫名的心事，忽然就说了一句：“陈宝春，你小心点儿。”便独自走开了。

王胜利、陈宝春、顾明芳听到，一起回头看，陈宝春说：“你别走…… ”却没了下文，三人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姜黛妍的背影，就又开始行走。“陈宝春，把书包给我。”顾明芳说着就背起陈宝春的书包。

姜黛妍一个人走，心里酸酸的：为啥我不是顾明芳呢？陈宝春忘记我们的默契和欢笑了吗？他忘记宝黛爱情，木石之盟了吗？眼泪就流出来了，姜黛妍只道宝黛爱情的完美，但那哪里就是现实中的爱情？木石之盟，本就是柏拉图的空想，才如此美丽，如此动人。

顾明芳在陈宝春患病休养期间，整天抄笔记、送作业，陈宝春上学后，又天天和王胜利搀扶陈宝春，陈宝春内心充满感激，但还是无法跟姜黛妍比，姜黛妍给自己的感觉总是很特别，很特别，无人能够取代。常常陈宝春与顾明芳、王胜利走着，却是在寻找姜黛妍的身影......而姜黛妍也常常望着这三个人的背影，心情复杂……

扔掉拐杖的第一天，下学时，顾明芳、王胜利习惯性地来找陈宝春，陈宝春却对顾明芳说：“你先走吧，我和王胜利有些事情。”顾明芳走了，陈宝春和王胜利慢慢地走到操场，嘀嘀咕咕起来，“唉，怎么姜黛妍不理我了呢？”

“谁知道，没有吧？”

“怎么没有？”傻傻的少年谈论着同样傻傻的少女。

9 表白

思念很长，也很细腻，很隐蔽，姜黛妍默默地喜欢着这个害羞的漂亮男孩，陈宝春，多想让他知道啊！但总是没有勇气跟他搭讪，更不要说出来，羞死人了，但是，姜黛妍多想让陈宝春知道啊！

就在学校组织同学们看电影的时候，姜黛妍别出心裁带了自己的日记本，想把它送给陈宝春看，虽然日记本老师会批阅，但是里面还是隐藏了自己的一些小秘密，只等细心的人去发现，姜黛妍傻傻地认为思念的彼此一定可以发现和读懂的。姜黛妍在黑黑的电影院，想趁着黑暗把日记本送给陈宝春，电影在演什么，大家为什么哈哈大笑，姜黛妍都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只是在想怎么接近陈宝春，怎么给他日记本……结果都电影结束，姜黛妍还是没有送出去……

转眼小学毕业，要上初中了，面临漫长的假期，少男少女各怀心事，大家相熟的偶尔有机会约在一处玩耍，大家在麦子垛躲猫猫，后来就累了，或躺或坐。王胜利却开始追赶姜黛妍，两人围着麦子垛追逐，姜黛妍不喜欢王胜利咄咄逼人的架势，一心只管跑，使出浑身的力气来跑，就怕被他追上，像别的男生扑倒别的女生那样，姜黛妍才不要被王胜利抓住；王胜利越是抓不到姜黛妍，越是发狠跑起来，但是姜黛妍只顾疯跑，潜能发挥作用一般，最后还是没被抓住，王胜利首先停止了追逐，姜黛妍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

分别时陈宝春、王胜利和姜黛妍就走在一起，原本姜黛妍盼望着陈宝春说点什么，却是王胜利突然说：“姜黛妍，我喜欢你很久了。”姜黛妍不好意思起来，她心里只想听陈宝春说点什么，陈宝春却终究什么也没说，他想什么呢？因为王胜利的勇敢表达，使他不能继续表达吗？还是姜黛妍的无言，使他认为姜黛妍接受王胜利的表白？“你最好给我一个答复，明天，在这里，我等你！”

夕阳西下，这一别仿佛永别，与所有青春的懵懂情怀永别。

第二天姜黛妍在河边等待着拒绝王胜利，却是没有等到任何人，而在远处，陈宝春看到了姜黛妍的痴痴等待，陈宝春以为姜黛妍一定是喜欢王胜利的，于是陈宝春选择忘记，却更加清醒地发现自己原来那么喜欢姜黛妍……

10平行线

真正的初中生活开始以后，班里的学风日益恶化，学习的是极少数人，不学习的占大多数，很多同学似乎都已经有了后路，也有无穷的叛逆精神，打架、谈恋爱、抽烟、旷课、喝酒……仿佛一切都很酷、很潇洒，只有书呆子最没出息、最没劲。

姜黛妍胆子小，害怕打架斗殴和各种冲突，更怕流血和耍酒疯的同学，所以更加深居简出，看着同学们的快乐和热闹却不能、也不愿意融入，只是上学、回家两点一线的重复，很简单，虽然有些寂寞，却能感受安静和美好。

班里基本形成了两大阵营，学习的和不学习的，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像两条平行线，姜黛妍和陈宝春分属两个世界。

姜黛妍座位在陈宝春的前面，她喜欢这种状态，但她却与陈宝春有隔阂似的不敢说一句话；陈宝春不好好学习，抽烟、喝酒、旷课，过得似乎很风光，但在姜黛妍面前总是风光不起来，不敢与姜黛妍说话和目光对视，只能用桌子挤挤前面的姜黛妍，给其造成不方便而引起姜黛妍与他说两句话。

“你的桌子别挨我太近，我都进不去了啊！”

“我就要挨你，我就要爱你……你能怎么样？” 姜黛妍自是知道说不过陈宝春，两颗心似乎想靠近一些，却被不知名的东西阻碍着，无法逾越。姜黛妍不去计较，任由陈宝春重复着“我就要挨着你，就要爱着你……”

姜黛妍不接话，但是在调座位以后，姜黛妍喜欢注视远处的陈宝春，回忆他好看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肤，红红的嘴唇……当陈宝春也把目光专注于姜黛妍的脸上时，姜黛妍却不敢迎接，倏忽躲闪开……

初中三年，两个人在两条道上渐行渐远，陈宝春常常在姜黛妍的注视中一走了之，旷课去玩、去喝酒、去聊天、去谈恋爱……只有这个样子能吸引姜黛妍的目光，而吸引又能怎样？得不到！

陈宝春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感觉，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什么拥抱和亲吻都尝遍了，却似乎总是少点什么……陈宝春做了叛逆少年该做一切，但是仍没有达到心底的渴望。

姜黛妍就如此注视着陈宝春一次次离去，看似潇洒，但姜黛妍却不要过这样的青春江湖生活，纷纷扰扰，混乱迷蒙。

11远走

当姜黛妍由于眼睛不好，换到前排座位时，便与陈宝春在内的全班同学隔离了。上学时眼前只有老师与黑板，下学就只是吃饭和睡觉，姜黛妍的日子平淡无奇，远离喧嚣，姜黛妍最终走出了家乡，走向了更广阔的世界，走到了陌生人的社会环境中，认真做自己；而无论走多远，家乡总是难以忘怀，同学也难以忘怀，尤其是对于陈宝春，更有着常常的想起，虽没有讲话却胜似讲话，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不知为什么？

姜黛妍对陈宝春的记忆和念念不忘并没有影响她谈恋爱和结婚、建立家庭，只是偶尔做梦会梦到他长睫毛的明亮眼睛，黑黑的头发，白皙的皮肤，在害羞时的瞬间脸红，鲜红的嘴唇，仿佛贾宝玉般的深情，还有他的结巴……

梦到过陈宝春与自己结婚，两人穿着汉服新人装，红红的醉人，郎才女貌，像书中的故事，分外美丽；也曾梦到陈宝春和自己一起爬山，在黛妍爬不上去或者有困难时，伸出手来牵……

而更多的时候姜黛妍在忙碌地向前走，感受人生，向外探求，向外扩张，根本无法停下脚步去回忆同学，回忆家乡，也许是经历还不够多，年龄还不够大，生活太琐碎……

当不惑之年终于可以回头，慢慢捡拾起童年的过往，逐渐恢复了对家乡和儿时伙伴的联系，洗尽铅华，终于可以直面过去，在天命之年才找回陈宝春，昔日少年俨然中年大叔。姜黛妍向陈宝春坦露了豆蔻情怀，朦胧情愫，陈宝春只是说：我也记得你，我也记得你……陈宝春何尝不知道青春的自己就已经与姜黛妍是两个世界的人，只能是平行线，不可逾越，陈宝春无法改变自己，在学习好的姜黛妍面前，自己是自惭形秽的，只有靠混日子打发青春的浮躁。

姜黛妍说出这个藏了半生的秘密，情绪很坦然，虽然陈宝春在自己心里住了那么久，但终究是自己的情感，是自己去触动世界，而世界没有回应时留下的无解状态才使自己念念不忘……如今讲出来，就成为一个解，无论怎样都是一个解，一个结果，心就变得更加轻盈起来，同学情更加纯粹和清澈，青梅竹马的爱情可以长久，这非青梅不竹马的思念也可以很长久，并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