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2297】李从厚众叛亲离。2024-06-01

10、

三月二十三日,皇帝下制,任命康义诚为凤翔行营都招讨使,以王思同为副使。

三月二十四日,潞王抵达华州,抓获药彦稠,囚禁。三月二十五日,抵达阌乡。朝廷前后所发诸军,遇上西军都迎降,没有一人作战的。

三月二十六日,康义诚引侍卫兵从洛阳出发,皇帝下诏,任命侍卫马军指挥使安从进为京城巡检;安从进已经接受潞王书信,暗中投靠,准备应变了。当天,潞王抵达灵宝,护国节度使安彦威、匡国节度使安重霸都投降,惟独保义节度使康思立谋划固守陕城以等待康义诚。之前,捧圣军骑兵五百人戍防陕西,为潞王前锋,抵达城下,对城上人呼喊说:“禁军十万已经迎奉新帝,你们几个人能做什么!白白连累一城人生灵涂炭而已。”于是捧圣军士兵争相出迎,康思立不能禁止,不得已也出迎。

三月二十七日,潞王抵达陕州,僚佐们对潞王说:“如今大王将到到达京畿,传闻皇帝已经逃走,大王应该在此稍事停留,先移书慰安京城士民。”潞王听从,移书晓谕洛阳文武士民,除了朱弘昭、冯赟两家族不赦免外,其余不要忧疑。

康义诚军抵达新安,所部将士自相连结,百十人一群,抛弃盔甲兵器,争先到陕州迎降,累累不绝。康义诚抵达干壕,麾下才数十人;遇上潞王侦查骑兵十余人,康义诚解下所佩弓剑为信,通过骑兵请降于潞王。

三月二十八日,闵帝听闻潞王抵达陕州,康义诚军已经崩溃,忧骇不知所为,急派宦官召朱弘昭谋议怎么办,朱弘昭说:“急召我,是要治我的罪啊。”投井自杀。安从进听闻朱弘昭死,杀冯赟于宅第,灭其族,将朱弘昭、冯赟首级送给潞王。

皇帝想要逃奔魏州,召孟汉琼,派他先去魏州布置安排;孟汉琼不应召,单骑投奔陕州。

当初,皇帝在籓镇,喜爱信任牙将慕容迁,即位之后,任命为控鹤指挥使;皇帝将要渡黄河北上,与他密谋,命他率所部兵守玄武门。当晚,皇帝率五十骑兵出玄武门,对慕容迁说:朕暂且去魏州,慢慢再图兴复社稷,你率领有马的控鹤兵跟从我。”慕容迁说:“生死跟从陛下。”然后假装集合;皇帝一出城门,慕容即刻关闭玄武门,不走。

三月二十九日,冯道等入朝,到了端门,听闻朱、冯已死,皇帝已经北上。冯道及刘昫想要回去,李愚说:“天子出奔,我们没有参与谋议。如今太后在宫中,我们应当去中书省,派小黄门宦官去向请示太后,然后回家,这是人臣之义。”冯道说:“主上失守社稷,人臣惟君是奉,无君而入宫城,恐怕不合适。潞王已处处张榜,不如回家,等待潞王教令。”于是回去。走到天宫寺,安从进派人来说:“潞王倍道而来,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应该率百官到谷水奉迎。”于是留止于寺中,召百官。中书舍人卢导抵达,冯道说:“等你很久了,所急需的是劝进文书,应该快点起草。”卢导说:“潞王入朝,百官列班迎接就可以了;假如有废立之事,应当等太后教令,岂能马上就劝进呢?”冯道说:“事情应当务实。”卢导说:“岂有天子在外,人臣就以大位劝进别人的呢!如果潞王守节,执守臣子名分,以大义斥责我们,我们又如何应对!公不如率百官到宫门,进名问安,请示太后命令,那么进退都合理了。”冯道还没来得及回答,安从进屡次派人催促说:“潞王到了,太后、太妃已经派宦官中使迎接慰劳,岂能没有百官班列!”冯道等人即刻纷然而去。既而潞王并没有到,三位宰相在上阳门外休息,卢导在跟前经过,冯道再召他来谈话,卢导应对如初。李愚说:“卢舍人的话说得对。我们这些人的罪啊,比头发都多!”

康义诚抵达陕州等罪,潞王斥责他说:“先帝晏驾,立谁为继嗣,权力在你们手里;当今皇上正在守丧期间,政事也出于你们,为什么不能善始善终,害我弟弟到如此地步?”康义诚大惧,叩头请死。潞王一向厌恶他的为人,但也不想即刻诛杀他,暂且原谅。

马步都虞侯苌从简、左龙武统军王景戡都被部下逮捕,降于潞王,东军全部投降。潞王写信给太后,请示进止,然后自陕州向东。

夏,四月一日,天色未明,闵帝抵达卫州东数里,遇上石敬瑭;皇帝大喜,问以社稷大计,石敬瑭说:“听闻康义诚西讨,如何?陛下为什么到了这里?”皇帝说:“康义诚也叛变了。”石敬瑭俯首长叹四次,说:“卫州刺史王弘贽,是一员老将,熟悉军国大事,请与他商量。”于是前去见王弘贽,问他意见,王弘贽说:“前代天子流亡的事也很多了,但是都有将相、侍卫、府库、法物,让群下有所瞻仰;如今什么都没有,只有五十骑兵跟随,虽有忠义之心,又能怎么样?”石敬瑭回来,见皇帝于卫州驿,把王弘贽的话告诉他。弓箭库使沙守荣、奔洪进上前斥责石敬瑭说:“你是明宗的女婿,富贵与共,忧患也应同当。如今天子流亡,向你问计,冀图兴复,你却以这四个条件为借口,是想要攀附反贼,出卖天子吗!”沙守荣抽佩刀要刺石敬瑭,石敬瑭亲将陈晖救援,沙守荣与陈晖搏斗而死,奔洪进也拔剑自刎。石敬瑭牙内指挥使刘知远引兵而入,杀光皇帝左右及从骑,只留下皇帝一个人在那里,然后离去。石敬瑭于是前往洛阳。当天,太后令内诸司到干壕迎接潞王,潞王即刻遣返他们回洛阳。

当初,潞王被罢免河中节度使职务,回到私第,王淑妃数次派孟汉琼安慰他。孟汉琼自以为对潞王有旧恩,到了渑池西,见潞王大哭,想要有所解释,潞王说:“所有事不说我也知道。”孟汉琼于是自己站到从臣行列,潞王即刻命令把他拉出来,就在路边斩首。

胡三省注:

自古以来,皇帝众叛亲离,还没有到闵帝李从厚这个地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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