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不再来》是三毛系列的第一本,收录的是其17岁到22岁的文稿,多讲述年少之时的故事——也就是“当‘三毛’还是‘二毛’的时候”。
用三毛自己的话说:“《雨季不再来》是我一个生命的阶段,是我无可否认亦躲藏不了的过去。它好,它不好,都是造就成今日健康的三毛的基石。也就如一块衣料一样,它可能用旧了,会有陈旧的风华,而它的质地,却仍是当初纺织机上织出来的经纬。”
所执:逃学为读书
儿时的三毛并不是“别人家的孩子”。
三毛幼时居于南京,受益于家中的大书房,还不认字时就“玩”过《木偶奇遇记》、《格林兄弟童话》、《爱的教育》等,尚不识字,看了图画、封面的形状就拿去问哥哥姐姐,这本书叫什么名字,这小孩为什么画他哭,书里说些什么事情,问来问去也就都记住了——先看书,后识字,对那时的三毛来说不失为一种更快的成长。
后来一家人去了台湾,在小学里,拼拼注音、念念国语日报,就一下开始看故事书了。小学的国语课本对三毛来说简直就是“把小孩子当傻瓜”,一个月出一次的《学友》和《东方少年》也实在不够她看,嗜书如命的个性在这个年纪便展现了出来。
“建国书店”是一家对三毛影响很大的租书店,那时的三毛只要有一毛钱,就会往外跑拿它去换书,看完了书店里所有的儿童书就开始看其他书,从《基督山伯爵》到《堂吉诃德》,再从《傲慢与偏见》到《琥珀》,三毛“跌入这一道洪流里去,痴迷往返”。也正是这一段日子,奠定了“二毛”的眼界与知识储备,成为了最终“三毛”丰富灵魂中一颗颗闪烁的星。
后来的三毛忍受不了学校老师的恶意,索性逃学,隔几天才去学校坐一天,其余的日子通通逃往坟场读书——因为那里最安静。在家里三番两次的鼓励与强迫尽宣告无用后,初二那年,三毛的父母也不再心存幻想,三毛休学,由父亲在家教育。因为不再有被迫进教室和同学竞争的压力,三毛反而轻松了许多,领悟也快得多。
三毛依旧是那个嗜书的三毛,书店的书不够读了,就一本好书反复拿来读,台湾的书买得不够,又去香港方面买,香港买不满足,又去日本方面买。正是因为其没有想在书中获得功名的功利心,三毛反而如鱼得水,享受着“游于艺”的境界,得到了想象不出的愉快时光。
后来在报纸上发表的文章自然也离不开读书所带来的深厚功底,可以说,书籍成就了“二毛”,塑造了“三毛”。
暗影:所谓教育,实为荼毒
三毛小学时期曾遇到的老师,的确谈不上“教育”。在三毛对每门功课都充满憧憬时,却发现老师并不能传授任何有趣的事物或是介绍相关的历史和故事,音乐仅仅“唱歌”而已,美术就是画模型,得分仅仅依据画得像不像,只有“术”,不谈“美”,数学就更是让三毛苦恼。
如果只是知识传授上的不到位,或许尚且不能称之为悲哀。三毛的老师理解不了三毛的丰富内心,更用粗鲁而无知的方法伤了她的心,破坏了教育的意义。
三毛十一岁时,曾写下“想到二十岁是那么的遥远,我猜我是活不到穿丝袜的年纪就要死了,那么漫长的等待,是一个没有尽头的隧道,四周没有东西可以触摸而只是灰色雾气形成的隧道,而我一直踩空,没有地方可以着力,我走不到那个二十岁……”,老师将作文念出来,不管文章反映出来的灰暗心境,也无视她出色的文笔,只是大声斥责——“你为什么为了丝袜要长大?你没有别的远志吗?陈平,你的二十岁难道只要涂口红、打扮、穿漂亮衣服?各位同学,你们不要学她……”
如果说这是明面上对三毛的扼杀,那么在心智成长上的扼杀已经不是第一次。常有驻军到学校里面来,刚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固执地认为和三毛做朋友的哑巴炊兵是坏人,禁止三毛和炊兵来往,完全不管两人感情之深厚,连解释都不让,甚至在最终分别时没收了炊兵给三毛留下的地址,还将送她的一袋牛肉干喂了狗。
老师一直如此,终于,一件事彻底摧毁了三毛对学校的忍受壁垒。
初二那年,三毛靠“背题”在三次数学小考拿了满分,数学老师是绝对不相信她没有作弊的,叫全班同学做习题,单独给她发了一张试卷,给了她几个听也没有听过的方程式,她自然是要吃鸭蛋的。
在全班同学面前,这位数学老师,拿着蘸得饱饱墨汁的毛笔,叫她立正,站在其画在底下的粉笔圈里,笑吟吟恶毒无比地说:“你爱吃鸭蛋,老师给你两个大鸭蛋。”于是老师在三毛的脸上,用墨汁在她的眼眶四周涂了两个大圆饼,这还不算,甚至让她去大楼的走廊走上一圈。
她不止一次想杀这个老师,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对学习的忍耐到了尽头。
承恩:她很幸运,遇见了懂教育的人
在那段自闭的岁月里,三毛遇见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老师——顾福生。
出于对美术的喜爱,几乎拒绝所有出门机会的三毛勉强同意去上美术课。几番努力下仍画得不像样,“被全然的倦怠慢慢淹死了自己”,索性对老师说了以后不再去上课。而老师只是问了三毛哪一年出生,继而说了句“还那么小,急什么呢?”然后带她去看自己的油画,疏导她的情绪,让她慢慢平复下来。
听说她看书,就主动递给她《笔汇》和《现代文学》来看,和她商量先放下素描改画水彩。老师很尊重三毛,即便是想给她改道,用色彩吸引她,说话也带着商量的温柔。
后来三毛写了稿件,拿给老师看,老师也不说什么,隔了一次课问她:“你的稿件在白先勇那儿,《现代文学》月刊,同意吗?”一个将自己关了四年的孩子,一旦给她一个小小的肯定,都是意外地惊惶不能相信,更何况老师给她摘下了一颗星。
顾福生老师慢慢改变了三毛,而在三毛的改变中,也离不开家庭的包容。能在初二为她做出休学决定并主动承担起教学古文任务的父亲,和在成长中对她细腻呵护潜移默化做出影响的母亲,对三毛的影响都非同一般。尤其是在那样的岁月里都并没有放弃三毛,不觉得她只会是无用之人,默默帮她换上更大的书架支持她读书,也只有这样的家庭,能够成就一个因教育原因初始条件有些“特别”的三毛吧。
今日的中国家长,又有几个会认为学校教育不是一切,能够突破视野的太少了。
这本《雨季不再来》,每一句话都是涓涓细流,代表着一个少女在成长过程中的感受。“它也许在技巧上并不成熟,在思想上流于迷惘和伤感,但它的确是一个过去的三毛,一个跟今日健康进取的三毛有很大不同的二毛。”读罢其后来的作品,再去欣赏这个“小个子”,反而收获非常,格外特别。
愿每个人都能在这本书中有所收获——毕竟我们都和三毛一样,从时光中沥出的水,终将汇成你我。
愿你在书中也能和有趣的灵魂相遇
文丨阳佳奥特曼 图丨源自网络
文中一些语句节选自三毛《雨季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