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镇也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因为对于印地安人,那些小镇在河岸上的位置象征着他们神秘世界的某一点。就像亚利桑那州的溶岩山脉,那些地点是力量之处。印地安人有很丰富的神话渊源。他们相信他们能够在一瞬间进出一个梦的世界。你要知道,他们对于现实的观念与我们不一样。

根据亚奎族的神话,那些小镇也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他们是从那种空灵的领域中得到他们的力量——他们称自己为没有理性的人,表示与我们的区别,我们是有理性的人。他们的魔术,他们的巫术,他们的知识。这一切都是由梦的世界直接传到他们身上。他们的神话与传奇中描述了那个世界。亚奎族印地安人拥有丰富,深沉的口述历史。

——塔夏莎·阿贝拉《巫士的穿越:唐望女门徒故事系列》

1

「你有兄弟姊妹吗?」

「我有两个哥哥,他们两个差一岁。大的现在是二十六岁。」

她的眼睛集中在我身上。我以前所未有的自在,开始倾诉我这辈子一直深锁在内心的痛苦情绪。我告诉她,我孤独地长大。我的哥哥们从来没有注意过我,因为我是个女孩。当我还小时,他们会用一根绳子把我像狗一样系在柱子上,他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玩足球,而我只能拉扯着绳子看他们玩。等我稍大时,我可以追他们。但是他们那时候有了脚踏车,我永远无法追上他们。我时常向我母亲抱怨,她总是回答,男生就是男生,我应该去玩洋娃娃,帮助料理家事。

「你母亲以传统的方式扶养你。」她说。

「我知道。但那不是什么安慰。」


2

一旦我开始了,就似乎没有办法停止告诉这个女人关于我的生命。我说我的哥哥们会去参加旅行,后来离家去上学,而我必须待在家里。我想要像男生一样去探险,但是根据我母亲,女生要学习铺床,烫衣服。我母亲时常说,料理家事已经是一种探险了。女人生来就要服从。我几乎要流下眼泪地说,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有三个男主人要服侍:我父亲与我的两个哥哥。

「听起来很麻烦。」克莱拉表示。

「可怕极了。我离开家,为了要躲得远远的,」我说,「也是为了去探险。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找到什么乐趣与刺激。我想我被扶养成不懂得快乐与轻松。」


3

对一个陌生人叙述我的生命,使我感到很焦虑。我停止说话,看着克莱拉,等待她的反应,希望她的反应也许会减轻我的焦虑,或者干脆增加到让我改变主意不到她家了。

「嗯,看来只有一件事是你擅长的,所以你还是好好去做它吧。」她说。

我想她是说我会画图,但是让我非常不快地,她又说,「你只知道为自己感到难过。」

我的手指紧紧抓住车门把。「不是这样的,」我抗议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大笑起来,摇着头。「你与我非常相像,」她说,「我们都是被教导要被动,顺从,接受情况,但是我们内心在沸腾。我们就像是快要爆发的火山,而更让我们感到挫折的是,我们没有梦想或希望,除了某一天能找到正确的男人,能拯救我们脱离我们的惨境。」

她让我无话可说。


4

「嗯?我说得对吗?我说得对吗?」她不停问,「要诚实,我说得对吗?」

我抓紧我的手,准备要叫她滚蛋。克莱拉温暖地笑着,散发着活力与安宁,让我觉得我不需要对她说谎,或隐藏我的感觉。

「是的,你说中了我。」我同意。

我必须承认,在我悲哀的处境中,唯一带给我意义的,除了我的绘画之外,是希望有一天我会遇见一个男人,他能了解与欣赏我的特殊之处。

「也许你的生命会开始好转了。」她以一种承诺的语气说。

她上了她的车,用手示意我跟随她。这时我想起她从来没有问我有没有带护照或足够的衣服或钱,但是我不感到害怕或想改变主意。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放开手煞车开始前进时,我确信我做了正确的决定。也许我的生命真的开始改变了。

5

这时候我们的女侍端了一盘我见过最大的虾子过来。可以用来开宴会。绝对要比克莱拉与我能吃的多,不管我们有多饥饿。

我们的不速之客看着我们,希望能被邀请一起吃。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尽管我不希望,他也许会得逞。但是克莱拉另有打算,她展开了确实的行动,像猫一样灵活地跳起来,狠狠地瞪着那个人的眼睛。「滚开,你这个变态!!」她用西班牙话吼道,「你竟敢坐到我们桌上。我的侄女不是什么妓女!」

她的姿势如此有力量,语气如此震撼,餐厅里所有人都暂停下来,所有眼睛都集中在我们这一桌。那人的畏缩让我为他感到难过。他从椅子中滑下来,几乎是用爬的离开了餐厅。


6

「我知道你被训练总是让男人得逞,只是因为他们是男人,」克莱拉坐下来后说,「你总是对男人很好,于是他们榨取了你拥有的一切。你不知道吗,男人会吸取女人的能量!」

我过于难为情,没有与她争论。我感觉所有人都在看我。

「你让他们为所欲为,因为你对他们感到难过,」克莱拉继续说,「在你内心深处,你渴望照顾一个男人,任何男人。如果那个白痴是个女人,你自己都不会让她坐到我们桌上。」

我的胃口已经无法复原了。我感到消沉,沮丧。

7

「这里的印地安人都是亚奎族印地安人,他们是被墨西哥政府迁移到索诺拉的。」

「你是说,他们不是原来就在这里的?」

「这里是他们祖先的土地,」克莱拉说,「但是在二十与三十年代之间,他们成千上万地被送到墨西哥中部。然后在四十年代晚期,他们又被送回到索诺拉沙漠。」

克莱拉倒了一些矿泉水到她的杯子里,然后也倒了我的杯子。「生活在索诺拉沙漠是很困难的,」她说,「就像你在路上看到的,这里的土地崎岖而不适于居住。但是印地安人没有选择,只能定居在过去是亚奎河的这片土地上。古时候,原始的亚奎族人在那里建筑了神圣的小镇,居住了好几百年,直到西班牙人来临。」

「我们会经过那些小镇吗?」我问。

「不,我们没有时间。我要在天黑前到达那瓦荷。也许我们有一天可以专程去看那些神圣的小镇。」

8

「为什么那些小镇是神圣的?」

「因为对于印地安人,那些小镇在河岸上的位置象征着他们神秘世界的某一点。就像亚利桑那州的溶岩山脉,那些地点是力量之处。印地安人有很丰富的神话渊源。他们相信他们能够在一瞬间进出一个梦的世界。你要知道,他们对于现实的观念与我们不一样。

「根据亚奎族的神话,那些小镇也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克莱拉继续说,「他们是从那种空灵的领域中得到他们的力量——他们称自己为没有理性的人,表示与我们的区别,我们是有理性的人。」

「他们的魔术,他们的巫术,他们的知识。这一切都是由梦的世界直接传到他们身上。他们的神话与传奇中描述了那个世界。亚奎族印地安人拥有丰富,深沉的口述历史。」

9

克莱拉以更严肃的语气继续说下去,「当政府在这里兴建了一个水力发电的水坝时,印地安人的处境从糟糕变成了恶劣,」她说,「水坝剧烈改变了亚奎河的流向,逼得人们必须迁移到别处。」

这种生活的艰辛冲击了我自己的成长背景,我总是有足够的食物与舒适的环境。我想着,前来墨西哥是不是我自己一种深沉期望的表现,我期望着一种完全的改变。我一辈子总是在寻求着冒险,而现在我就在冒险的边缘,一种未知的恐惧充满了我。

我吃了一口布丁,不去想那自从遇见克莱拉后就开始产生的恐惧。我很高兴有她陪伴。这时候,虾子与海龟汤把我塞得饱饱的,连克莱拉自己都说,这也许是我最后一顿美食,我决定我应该信任她,让探险展开。


10

克莱拉坚持要付帐。我们把车子加了油,再度上路了。又开了几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那瓦荷。我们没有停下来,只是穿过去,下了泛美高速公路,转上一条朝东的砾石路。现在是下午。我完全不累;事实上,我很享受接下来的旅程。我们越朝南行,一种快乐与安宁的感觉就越来越强,取代了我所习惯的忧郁与沮丧。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颇路程,克莱拉驶离了砾石路,示意我跟着她。我们沿着一座爬满九重葛的高墙行驶。最后在高墙尽头一块空地停下来。

「这就是我居住的地方。」她对我叫道,从驾驶座下来。

我走到她的车旁。她看起来很疲倦,似乎变得更胖了。「你看起来就像刚上路时一样清爽,」她说,「啊,青春的魔力!」

在墙的另一边,隐藏在浓密的树丛里,是一栋巨大的屋子,有瓦屋顶,铁窗,与几个凉亭。我跟着克莱拉穿过一个铁门,经过一个砖制的阳台,从一扇厚重的木门进入屋子的后半部。空旷大厅的陶土地砖强调了简朴的白墙与自然原木的天花板。我们穿过大厅,进入一间大客厅。

白墙边缘镶着精细绘制的磁砖。一个沉重的木头咖啡桌四周环绕着两张黄色的沙发与四张扶手椅。桌子上有些英文与西班牙文的杂志。我觉得有人才刚刚坐在扶手椅上阅读过它们,但是当我们走进来时,就匆忙离去了。


11

「你觉得我的屋子怎么样?」克莱拉问,骄傲地微笑着。

「非常奇妙,」我说,「谁会想到在这种荒野里会有这样的屋子?」然后我的嫉妒心升起,我觉得很不自在。这正是我一直梦想要拥有的屋子,但是我知道我永远负担不起。

「你说它很奇妙,真是一点也不错,」她说,「我只能告诉你,就像我们早上看到的溶岩山脉,这座屋子充满了力量。一种寂静而奇妙的力量穿过它,就像电流穿过电线一样。」

听到了这些话,一件无法解释的事发生了:我的嫉妒不见了。随着她的话消失的没有一点踪影。


12

「现在我要带你去看你的卧室,」她宣布,「我也要说明一些规矩,当你在这里作客时必须遵守的。

「这栋房子在客厅右边与后面的部份可任由你使用,包括了院子。但是你不能进入任何卧室,当然除了你自己的之外。你可以使用你卧室中的一切。甚至在生气时可以摔破东西,或在充满感情时热爱任何东西。但是,屋子的左边是禁区,不管任何时候,任何理由,都不能进去。」

她的古怪要求让我感到惊讶,但是我向她保证,我完全了解,我会遵守她的希望。其实我觉得她的要求十分无礼与专断。事实上,她越是警告我不要去,我就越感到好奇。


13

克莱拉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当然,你可以使用客厅;你甚至可以睡在沙发上,如果你太累或太懒得去卧室睡。但是你不能去的另一个地区是屋子前面的院子以及正门。目前正门是锁着的,所以进出屋子都要使用后门。」

克莱拉不给我时间回答。她推着我走下一条长廊,经过几扇关着的门,她说是卧室,因此我不能进去。我们来到一间很大的卧室。我进去后注意到的第一件东西,是一张华丽的木头双人床。上面铺着一条美丽的白色针织床单。面对屋子后面的一扇窗户旁边有一个手雕的桃木架子,上面摆设着古董,瓷器与玩偶,景泰蓝盒子与小碗。在另一边墙上是搭配的木柜,克莱拉打开来,里面挂着女人的古典服装,大衣,帽子,鞋子,阳伞,手杖;看起来都很精致。

我正要问克莱拉,她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美丽的东西,她关上木柜。「你可以用任何你想用的东西,」她说,「这些是你的衣服,只要你待在这栋屋子里,这就是你的卧室。」然后她朝肩后瞄了一眼,仿佛有别人也在房间里,她又说,「谁知道那会要多久时间!」

她似乎在说延长的停留。我感觉手心冒汗,很笨拙地告诉她,我最多只能停留几天。克莱拉保证说我在这里会很安全的。事实上,要比任何其它地方更安全。她又说,我如果放弃这个增加知识的机会,是很愚蠢的。

「但是我必须去找工作,」我找借口说,「我没有钱。」

「不要担心钱,」她说,「我会借给你任何你需要的。这不是问题。」我谢谢她的好意,但是告诉她,我从小就被教养不要向陌生人拿钱,不管有多么善意。

她反驳我说,「塔夏莎,我想你介意的是我不准你使用左边的房子与正门,所以你在生气。我知道你觉得我很专断与秘密。现在你不希望停留超过礼貌上的一两天。也许你认为我是一个古怪的老女人,在钟楼中藏着一些蝙蝠?」

「不,不,克莱拉,不是这样的。我必须要去付我的房租。如果我不找到工作,我就没有任何钱。而从别人身上拿钱是我做不到的。」

「你是说,你不是对于我禁止你到某些房间而感到被冒犯?」

「当然不是。」


14

「你难道不感到好奇吗?」

「是的,我是感到好奇。」

「嗯,因为有其它人生活在那一边的屋子。」

「你的亲戚,克莱拉?」

「是的。我们是一个大家庭。事实上,有两个家庭住在这里。」

「都是大家庭吗?」

「是的。各有八个人,总共有十六个人。」

「不。只有八个住在那里。另外八个是我的近亲,他们与我一起住在屋子的右边。你是我的客人,所以你必须住在右边。你必须了解这种安排,这是很重要的。也许不寻常,但不是无法了解的。」

我很惊讶她对我的影响力。她的话使我的情绪平静下来,但是没有平静我的心智。这时我了解到,如果要在任何情况中有效地行动,我需要两者的配合:警觉的心智与不止息的情绪。否则我就会成为被动,等待下一个外来的刺激来控制我。与克莱拉在一起让我发觉,尽管我宣称是相反的,尽管我努力想要特立独行,我其实无法清晰地思考或做出自己的决定。


15

克莱拉以奇异的目光注视我,仿佛她在聆听我未说出的思想。我为了隐藏我的困惑,连忙说,「你的屋子很美丽,克莱拉。它是不是很古老?」

「当然,」她说,但是没有说明它是很美丽或很古老。她带着微笑又说,「现在你看过了这栋屋子─半栋屋子─我们有一件小事要解决。」

她从一个木柜中拿出一个手电筒,从衣柜中拿出一件折叠的夹克与一双登山鞋。她说我要先穿上它们,然后我们要吃点东西,因为我们要去外面走一走。

「但是我们才刚到这里,」我抗议,「不是很快就要天黑了吗?」

「是的。但是我要带你去山中的一个瞭望地点,从那里你可以看见整栋屋子与周围。在这时候去看是最好的。我们都是在黄昏时第一次看到这栋屋子的。」

「你说『我们』是什么意思?」我问。

「当然是住在这里的十六个人。我们全都做同样的事。」

「你们都有相同的职业吗?」我问,隐藏不住我的惊讶。

「老天,没有。」她说,用手捧着脸笑着说,「我的意思是,每当我们之中有人必须去达成某种要求时,我们全体都会去做。我们每个人都是在黄昏时去看屋子与院子,所以你也必须在这时候去看它们。」

16 

「你为什么把我包括在里面,克莱拉?」

「不妨这么说,现在,因为你是我的客人。」

「我会去见你的亲戚吗?」

「你会认识他们全部,」她说,「在这时候,没有人在屋子里,除了我们,以及一只守卫狗。」

「他们都去旅行了吗?」

「一点也不错,他们全都去旅行了,留下我与狗看屋子。」

「你想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几个礼拜,也许几个月。」

「他们去什么地方?」

「我们总是在行动。有时候我会离开好几个月,而别人会留下来看屋子。」

我正要问他们去什么地方,但是她先回答了我的问题。「他们都去印度。」她说。

「这不是很惊人吗?花了一大笔钱!」她的语气正好反映了我内在的嫉妒,我不由得笑了起来。然后我想到,只有克莱拉一个人在这里,这样一栋荒凉无人的大屋子一定不会安全的。

「虽然只有我们在这里,但是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她以奇异的肯定说,「也许除了狗之外。等我们散步回来后,我会介绍你认识它。你见它时必须要非常平静。它会看穿你,如果它感觉到任何敌意或恐惧,它就会攻击。」


17

从小时候我就讨厌狗,因为我父亲有一只杜宾狗把我扑到地上,它没有咬我,只是咆哮着,对我露出利牙。我尖叫求救,因为我害怕得不敢动。我怕得尿湿了裤子。我仍然记得当我哥哥们看到我时取笑我的模样,他们说我是婴儿,应该穿尿布。

「我自己一点也不喜欢狗,」克莱拉说,「但是我们的狗其实不是狗。它是别的东西。」

她激发了我的好奇,但是没有驱散我的恐惧。

「如果你要先梳洗一下,我陪你到室外厕所去,以防那只狗刚好在外面。」她说。

我点点头。我又累又烦;长途驾驶的疲劳终于涌了上来。我想要把路上的灰尘从脸上洗掉,把头发梳直。


18

克莱拉带我穿过另一个走廊,然后来到后院。一段距离之外有两栋小屋子。

「那是我的健身房,」她说,指着其中一间,「也是你不能去的地方。除非有一天我邀请你。」

「你在那里练习武术吗?」

「是的,」克莱拉冷淡地说,「另一栋屋子就是厕所。

「我会在客厅里等你,我们可以在那里吃些三明治。但是不用梳理你的头发,」她说,仿佛注意到我的操心。「这里没有镜子。镜子就像是锁,记录着时间的消逝;而真正要紧的,是去逆转时间。」


19

我想要问她逆转时间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推我到屋子外面的厕所。我在里面找到几扇门。由于克莱拉没有说厕所有什么地方是禁区,我也不知道盥洗室在哪里,所以我察看了所有的门。在中庭的一边有六间小厕所,每一个里面有一个矮的木马桶,适合蹲着使用。不寻常的是我没有注意到任何化粪池的臭味,也没有石灰消毒水的强烈气味。我可以听见马桶下有水流声,但是我不知道水从哪里来,流到哪里去。

中庭的另一边有三间完全一样的磁砖房间。每一个房间中有一个古典的浴缸,及一个长木箱,上面放着一个水瓶与瓷洗脸盆。这些房间里没有镜子,或任何不锈钢的器具让我可以看见自己的反映。事实上,连水管都没有。

我把水倒进脸盆里,泼洒在脸上,然后用湿手指梳理我的乱发。我不敢用那里的白色毛巾,怕弄脏它,我用一些卫生纸擦干手。深吸几口气,按摩了一下我的脖子,然后我才出去找克莱拉。

我在客厅里找到她,她在一个蓝白相间的中国花瓶中整理花束。稍早时打开的杂志现在都整齐地叠着,旁边是一盘食物。她看到我后露出微笑。

「你看起来像朵花一样清新,」她说,「吃个三明治。不久就是黄昏了。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了。」

我吞下了半个三明治,然后急忙穿上克莱拉给我的夹克与靴子,我们离开了屋子,各自手中拿着一把手电筒。靴子有点太紧,左边的一只摩擦着我的脚跟,我相信我会起水泡。但我很高兴有穿夹克,因为晚上很冷。我拉起领子,扣紧脖子的钮扣。

「我们要在这附近走走,」克莱拉说,「我要你在黄昏中从一段距离之外看这栋屋子。我会指出你要记住的事物,所以要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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