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书店看到《我口袋里的星辰如砂砾》的时候,才刚参加工作。告别学生时代,匆忙中在陌生的城市租下一个房间,迷茫又孤独。起初抓住我目光的是这本书的封面,大海般寂静的蓝色,一个孩童面貌的男人怀抱着飞散的花朵。
“任他们等待世道艰难、春雷滚滚。”
之前只看过韩松落的影评,印象里他的名字出现在各种专栏中。他的文字有一种直白的冷静,理性包裹温情。
年长后对于喜欢的事物或人失去了年少时打破砂锅式的执着。遇到喜欢的作品,我不会过多关注创作者的个人生活。随着时间的洗涤,脑海中只剩下过目不忘的作品,却日渐淡忘关于创作者的细节。
我不知道我的这种习惯是好是坏,只是这种习惯常常带给我惊喜。
比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以为韩松落是韩寒的父亲。实际上二者除了都姓“韩”,都喜欢写作之外,他们迥然不同。
韩松落是作家,也是影评人。1970年代出生,祖籍湖南,新疆出生,生长于西北。代表作有《为了报仇看电影》系列、《怒河春醒》、《我们的她们》等等。“韩松落”也不是他的真名,是笔名。“松落”两字,出自蒲松龄《聊斋志异》自序:“松落落秋莹之火,魍魉争光;逐逐野马之尘,魍魉见笑。”
在这本书中,韩松落细数自己的经历。从尚未懂事的童年到经受时光打磨后的不惑之年,每一段岁月都细小如砂砾,却又闪烁如星辰。
不是所有的痛苦都会流泪
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在认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韩松落剖析自己经历的所有苦痛,直白又锋利。他的母亲在他年少的时候病逝,而他在一次又一次的离别中变得冷静。
“我们明白了永恒、轮回、无常,明白了生活只是一场终将终止的过度,而我们将要步入的永恒,使我们有勇气漠视现在,漠视痛苦、幸福,漠视爱、温情,漠视生活的规则、人间的铁律以及人人畅想的将来,一旦明白了这些,一旦明白了生命的真相,怎样活着,都无所谓。”
一次读书会上,有一位搞出版的前辈提起他的文字,认为他太过矫揉造作。我并不能够感同身受他们那个年代的共同记忆,只是,我也不觉得这本书有多矫情。可能书的前半部分有一些少年梦呓般的形容,只是大体来说还是很好读下去的。
反而,他描写苦痛时冷静的笔触令我不由自主的难过。
不是所有的痛苦都会流泪,也不是所有的欢笑都是真正的快乐。隐匿在歌舞升平的喜乐下是无法言说又说无不尽的烦忧。
“人生始终如夜航,我们用尽一切方法与他人发生一点联系,用尽一切方法,摇晃着自己的灯火。”
故乡在何方
我也生长在西北,和韩松落一样,我们都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家乡。如此,我对他的文字又平添些许亲切与熟悉感。我的父亲出生在新疆,而后跟随祖父的工作调动来到古城武威。数年后,父亲有了我。
我是祖父祖母带大的,小时候的记忆是四方正的凉州城,高大的城墙承载着西北凌冽的风。学龄前,我被父母接回他们工作的小城天水。因此,在离家上大学后,我很难向别人解释我到底来自哪里。
我生活过的城市都是我的故乡,而故乡终归是要离开的地方。
看着韩松落描述的西北,与我记忆中的画面既重叠又相互陌生。
令我惊喜的是,书中有一张他在天水的照片。只是我却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心存美好,随处可栖
韩松落生活时间最长的城市是兰州。在看到他的文字之前,我从来没想过兰州也能是一个文艺的城市。我印象中的兰州总是灰蒙蒙的天空和路边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2000年后他在兰州生活的时光,是他最快乐一段日子。他说,万般喜乐,纷至沓来。
我很喜欢“纷至沓来”这个词。就像是期待很久的雪景,从混沌的天空飘下一片雪花开始,逐渐温柔的包裹整个大地,最终变成纯白无瑕的极乐世界。
兰州的黄河上建起了一座连通河岸两边的大桥。他和他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将大桥变成了“他们的桥。”他们在桥上吹风、唱歌、野餐,大桥变成了属于他们的小基地,给乏味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生活的模样,源自于你对它的想象。心存美好,随处可栖。
即使被无奈与苦痛包围,也还是用微笑作为对生活的回报。毕竟,不这样,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