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大街上,我总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倒不是我的姿态有多优雅,而是因为我是近视眼加脸盲症患者。
万一碰到一个见过面的人,眼光交错,而我却还认出来,岂不尴尬!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目中无人”的走路状态。
但是,在熙熙攘攘的街角,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你,扬。
一米八的个子,怀里还抱着一大束小野菊,怎么不让人侧目呢!
你也发现了站在街对面的我,略有些尴尬地一笑,随即抬头挺胸地向我走来。
我笑得一脸灿烂,像那一片灿黄的油菜花。
一直搞不懂,扬和挺,两个一米八的高子个大男生为什么会坐在我前面,就像在我前面竖了一道绿色屏障,从此我缩着脖子睡觉、看书、发呆都方便多了。
芳,是我的下铺同学,剪着一头比男生还短的短发,从一侧拨到另一侧,斜斜地垂着,只看得见半张脸。除了一头个性的短发,芳的眼睛也极具特色。估计连林依莲的眼睛都比她大一点吧!
扬和挺都是学画画的男生,所以比较有情趣。
记得有一次夜自修,我们三人偷偷溜出去,绕到食堂后面的一块小空地上。空地边上就是一个三米深的断壁,正对着唐代的御咸蓄淡引水灌溉枢纽工程——它山堰。再后面就是一座山。
那夜,月色朗朗,四周寂静,挺特意把小提琴带来,为我们拉了一首《梁祝》。
四野空旷,近处,小提琴发出的声音微弱得几不可辨,但远山折回的旋律却异常的清晰。音色中似含有远山的薄雾和空灵,清冽、灵动、飘渺……如梦似幻。
我知道,挺的琴技并不出色,可是在那样的月色下,这一曲《梁祝》堪比所有大师的演绎。
一曲终,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沉醉在《梁祝》的余韵里。
“我喜欢我们班的一个女生。”良久扬轻轻地吐出一句,打破了寂静。
“谁?”我的声音里兴奋的情绪显然多过诧异的情绪。挺也抬起了头,看向扬。
扬只是笑笑,再也不肯透露了。
不久后的一次班队课上,不知搞了什么活动,类似于“真心话大冒险”吧。扬抽到了一张“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这样的题。
我们都以为扬会回答一些类似漂亮呀,性格好呀之类的,大众的回答。
没想到,扬淡定从容地说:我喜欢小睛睛的女生,我喜欢短头发的……
全班哗然,纷纷惊讶、戏笑着看向芳——这答案简直就是量身订做的告白呀!芳的脸瞬间绯红……
这之后,芳总是最后一个回寝室,往往等熄灯的铃响过后,才匆匆跑进来。
她刚一进门,原本已躺下的人全都唰地一下起身,从蚊帐、床馒里瞬间探出一个个头,“怎么样?今天去哪里了?好不好玩?……”
女生们最初对爱情的窥视和想往,纷纷从八卦的询问中一览无遗。
然而初恋,仿佛就是“短暂而美好”的代名词。
也是这样一个油菜花盛开的午后,芳居然早早地回寝室了,她说,他们分手了!
她说,他们就在那半人高的油菜花地里分手的。芳指着路的那头说,你往那边走,我往这边走,从此以后,我们就再无瓜葛……
当时的我们竟都忘了问分手的原因,而被她描述的分手场景深深陶醉,“哇,太浪漫了!”
年轻时的我们总是轻易地说出“分手”两字,以为前面会有更好的人在等候,然而,初恋于每个人却只有一次。
不过即然要分手,唯美的场景总好过于呼天抢地、痛哭流涕的。至少以后回忆起来依然是一片耀眼的灿烂。
看着扬一步步地走过来,早已脱去了昔日的青涩,眉底眼梢也多了份成熟。在这样春日,他是否偶尔还会记起少年时的模样,记起那一片灿黄……